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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罪不相信地接過手機,撥著號,低著頭,喂喂了幾聲,然後……靜默了,死一般的靜默,只能聽到越野車大功率發動機的吼聲,只能看到車窗外不斷掠過的夜景,那夜景,在視線中是支離破碎的景物,都是黑色的,無法分辨。
……
放下了電話時,孫天鳴嘆了口氣,有點鬱悶了。
晚上八點半了,督察在這兒呆了兩個多小時了,根本沒走的意思,審訊室被他們徵用了,包括他這位隊長也被限制在辦公室里,雖然沒有限制和外面聯絡,可和限制自由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督察是警中警,警察中的警察,查的就是警察,孫天鳴自問今天的事實在是理虧,說話站不直腰吶,他有點後悔,要是沒聽餘罪胡扯多好,要是沒派警力去華泰物流多好,甚至於根本沒有把人帶回刑警隊,那會更好。這後悔藥沒地方賣去啊,動用了四台警車、十餘名警力,抓回來了十幾個人,只要再往細里查一查,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面的。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這些跟著他摸爬滾打的兄弟們都牽扯進來了,刑警隊可不是什麼好營生,掙不了多少錢還得冒著風險,所依仗的就是這些底層的兄弟那點血性,就因為這事把人牽扯進去受個處分、降級工資,更嚴重點趕出警隊,任何一種料想變成現實,孫天鳴知道自己這個隊長,恐怕當不下去了。
對,肯定當不下去了,只要查到真相,他這個副科級別的小隊長,根本負不起這個責任。
正心煩意亂地想著,隊部吵吵嚷嚷地亂起來了,他一驚而起,扣著帽子往門外奔,被看門的攔住了,孫天鳴客氣地道:「兄弟,都是當差的,沒必要這樣吧?」
「例行公事,對不起了,孫隊長。」對方道,沒有通融的意思。
「那這是……」孫天鳴聽到了有人爭執,伸頭看時,有位隊員喊著:「孫隊,他們要帶我們走,也不說去哪兒。」
壞了,要你媽帶回市局審了,要在本隊,肯定是咬死了鐵板一塊,可要帶走一分散,各個擊破,孫天鳴知道,那就無法善了。他焦慮地看著,咬牙切齒地握著拳頭,這股子悶氣就是噴不出來。
「請吧……玩得不錯啊,我看你們三隊都黑透了。」一位督察道。
這個人孫天鳴認識,趙新雷,督察處的外勤組長,說不上話,這督察都是市局的近衛警,出門就比別人高一階。
「別拉我,你放手。」有位刑警火了,打掉了督察扶著他肩膀的手。
「就是啊,你們憑什麼帶走我們?有證據麼?」
「我不能跟你走,我們隊長不發話,我們不走……」
眼看著要走,有刑警開始質疑了,這事雖然不怎麼光彩,可也不至於被督察隔離吧?長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的他們,從來者不善的督察眼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是那種你抓錯人了,要被整的前奏,肯定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喲,還擺譜是吧,不協助調查也行,信不信我現在撕了你們的帽檐。」督察領隊趙新雷,撇著嘴道,不屑地看著這些基層刑警。
僵持著,有刑警咬咬牙,嘆了口氣,準備上車了。
「哼,敬酒不吃,吃罰酒,人真是有點賤性啊。」趙新雷道。
「你他媽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正上車的那位火了,被他們問了兩個小時重複的問題,早憋不住了。
「我說你敬酒不吃吃罰酒……怎麼?想朝我來一拳?那來呀?」趙新雷眼瞥著,很屌。
「我他媽……」那刑警揚手就來,後面的喂喂喂,攔腰的、拽胳膊的、抱人的,死拉著拽下了。
「都帶走。」趙新雷吼了句,火了。督察成隊圍著肇事刑警,一人揪一個,刑警也亂了,推搡著、叫罵著、眼看著一觸即發了,趙新雷可從來沒有遇過到敢抗拒督察調查的警員,他上前揪住剛才發飆的那位,一擰胳膊,一個倒剪,吼著:「銬上,我看誰敢動。」
嚓嚓銬上了一個,不料逼得急,反得凶,一堆刑警圍著被銬,直眉瞪眼叫囂著憑什麼抓人,趙新雷吼著,就憑老子是督察,抓得就是你。眾刑警吼著,有種你把我們全抓了試試。趙新雷火了,今天還就把你們全抓了。
就在督察們情急之下,都拎出手銬時候,孫天鳴動了,他無法坐視了,大踏步出門,兩位看他的剛一擋,卻不料他悍然一個肘拳加膝撞,打得這兩位細皮嫩肉的督察痛不欲生的彎下腰了,奔出了辦公室,挾著憤意,氣勢洶洶地吼著:「住手……都住手。」
「三隊,全隊集合。」
他吼著,早看不下眼的刑警趿趿踏踏從樓道里,從預審室時、從宿舍里,黑影幢幢地奔出來了,趙新雷一見情急了,他反倒有點心虛了,指著孫天鳴道:「孫天鳴,你想幹什麼?」
「我正是我問你的。」孫天鳴瞪著眼,爆發了。
「你們違規出警,威脅商人,縱容打砸,還有理了?知道不知道什麼叫違法亂紀。」趙新雷針鋒相對地,眾督察馬上集結成一片了。
「呸,少給老子講違法亂紀,關澤岳他什麼人你以為我不知道,來這道街上開公司黑了不止一個人,每次進局子,前腳進後腳出……他欺負別人沒事,今天受了一點欺負,你們就來給他出頭來了。」孫天鳴把內幕爆出來了。
「胡說,我們是奉市局的命令。」趙新雷駁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