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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亮估計著,這是旗開得勝,案子上沒有受過挫折的緣故,而這一次,這麼個一波三折,他覺得恐怕將要有腰斬之虞了。
半晌無語,李呆異樣地看著袁隊長,出聲問著:「袁隊,咋啦?你信不過我們所長啊?」
「那你信得過?」袁亮反問著。
「當然信得過,我們所長可牛逼了,原來我三個月發不了一回工資,現在一個月能掙三個月的收入,您別想岔了,抓賭罰款的事我們根本不用干,正常收入就這麼高。」李呆很正色地講道。
「我不是說收入問題。」袁亮解釋道。
「我知道你說什麼問題,案子更是小菜一碟,自打偷牛案後,所里的電話都快爆了,每天都有同行請教,他都懶得答理,這回要不是風少可了勁請,他還不來呢。」李呆絮叨著。袁亮卻是聽不下如此讚美的話了,發動著車要走,李呆還追著補充著:「別走啊,袁隊,陪我聊會,一個人悶死了。」
「給你們所長打電話聊吧,我可沒心勁陪你扯淡。」袁亮笑道。
剛起步,電話鈴響了,他順手接了起來,一聽是餘罪,剛問一句,愕然地道:「你不有車嗎?什麼?逸風沒回來……你坐班車回來啦?好……在哪兒,我接你去……」
回來了,李呆聽出來了,樂滋滋的奔上來要問,卻不料袁亮一踩油門,嗚地走了,留給他一股子黑煙,氣得李呆對著車咧咧罵著:切,拽個毛呀,我們所長不在,你們都沒主心骨了。
罵了句還不解氣,乾脆解開褲子,朝著車方向撒了泡水,這才又坐到河壩邊上,守著那台一直空錄著的微型攝像。對面的那幢老房子,還像前些日子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好像漏了一點點,兩人說話的時候,好像有人開門進去了,一閃而過……
……
從省城發往沁源的班車上接到了餘罪,這貨倒是瀟灑,逛了幾天省城,添了身新衣服,一身夾克秋裝,皮鞋鋥亮的樣子,與先前不修邊幅的差異蠻大,讓袁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上車走人,餘罪問著那兩位鄉警的情況,袁亮草草一講,等車開到一處避靜路邊的時候,他嘎地剎車,然後以一種懷疑的眼光看著餘罪,餘罪被這眼光看得好不自在,奇怪地問:「怎麼了?袁隊?」
「沒怎麼,有句話想問問,咱們之間似乎嚴重缺乏交流。」袁亮道。
「有嗎?」餘罪不覺得了。
「呵呵,你說呢,查劉繼祖,你直到最後一刻才告訴我來龍去脈……咱們幹這行的疑心重,我理解,不過要手把手一起干,這麼重疑心,我就有點不理解了。」袁亮道,看來對餘罪稍有意見。
餘罪斜忒著眼睛,看著袁亮,這是位中規中矩的刑警,履歷看過,當過兵,轉業後一直在公安上干,沒有建樹,可也沒有什麼過錯,他笑了笑反問著:「我要是先告訴你,這種事你幹麼?」
嘴角一翹,小話就把袁亮問住了,坦白講,這種事他就想干也干不出來,他笑笑道:「可你畢竟沒提前告訴我嗎?明顯讓我置身事外。怕我搶功?」
「還真沒這層意思,我是怕你不想趟這趟渾水。難道你不覺得,這事很棘手?輕不得、重不得、軟不得、硬不得。」餘罪又道。
一針見血,袁亮直撇嘴巴,要是好辦,早就辦了,潛逃人員有一半是撞到網裡的,另一辦是通過各種渠道得到準確信息抓回來的,而武小磊沒有撞到網裡,那說明潛藏的生活很小心,最起碼沒有犯案之類的事;剩下就難在準確信息上了,要下手肯定要從他最親的人下手。
可偏偏那兒,又是最不能下手的地方。
「看看,畏難了吧!?」餘罪笑著。
「確實難啊,我覺得咱們就再把他父母抓起來三查五審,照樣是一無所獲,虎毒尚不食子,何況這麼一對對別人也能做到這個份上的老夫妻。咱們警察也是人……看看那老兩口,我倒覺得以前因為這事下台的周局長,有點咎由自取了。」袁亮道。
聽這話里透著不該有的濃濃同情,餘罪異樣地看了袁亮一眼,這位黑黑的刑警,給他的印象總是不太善於言辭的那類,他反問著:「那如果你見到武小磊,會放他一馬嗎?」
「不會。」袁亮道。
「看在老人的面上,也不會?」餘罪問。
「當然不會,他畢竟是殺人犯,刑警的名聲雖然不大好,可大多數時候,幹得也不是壞事,執法和同情怎麼能混為一談?」袁亮道。
餘罪長吁了一口氣,笑了笑,他知道,掙扎在這種心理狀態下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他想了想,似乎在揣摩這個人的可信度,半晌他似乎從對方複雜而清澈的眼睛裡發現了自己需要的東西,開口道:「好,那我問你,如果有機會抓到武小磊,你會做嗎?」
「那當然,我們不正在做嗎?」袁亮道。
「如果這事突破了你的心理底線,你還會做嗎?比如,真把他父母隔離起來,不需要多長,按正常程序走就行了。」餘罪道。
袁亮想了想,點點頭:「如果有必要,可以這樣做……這個未了之案,對他們也是負擔,每天活在惶恐中的滋味並不好受。」
「那好,我們一起來做這件事,我這裡有個詳細的計劃,正想找人討論一下……你做好心理準備,可能要觸到你的底線,你確定咱們之間有親密無間地信任?否則我不能告訴你。」餘罪笑著道,誠懇中帶著幾分狡黠,一籌莫展的袁亮突然發現,這麼興高采烈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辦案的餘罪臉上,可要出現了,肯定就是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