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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滿塘看著人家這麼客氣,以他的眼力能看準秤星,可看不准對方肩上的星星,跟著嚷著讓左鄰右室老夥計先行散了。不過此時餘罪發現不對勁了,來的是個警督銜,起碼也是個處級領導。他心裡一驚,想溜時,不料被懵然無知的老爹一把揪住道:「跑什麼?走,找他們算帳去。」
氣勢洶洶一說,回頭又對這位和藹的老警察道:「我兒子,瞧,長得精神吧?省警校上學的,今年就回來了,回來跟您是同事。」
哎喲,把劉局長說了個哭笑不得,餘罪一陣胃疼,自己就真當了警察,怕是一輩子肩上也掛不上那幾顆星星,同事倒是同事,級別可就差姥姥家了。
三位警察加上余家父子進了店裡,兩位停在門口,店裡那三位便裝的一字排開,耷拉著腦袋,不好意思面對局裡領導了,劉生明很不中意地瞅了眼,面無表情地道:「把你們工作證給余師傅亮亮。」
三人掏著口袋,都亮到了余滿塘的眼前,老余正盤算著能訛多少錢呢,一看那警徽,喉嚨一呃,眼睛直凸,好不失望地側頭對餘罪道:「兒啊,今兒咱家車被白撞了,賠錢估計沒指望了。」
這老闆見機得可真快,門口那兩位110警員一笑,連黑著臉的仨刑警也被奸商余給逗樂了。劉生明局長抹了把臉,忍著笑,旋即客氣道:「余師傅,這事怨我安排的不好,這三位是咱們城關刑警隊的同志,您兒子不是省警校的學員嗎,警校給我們有通知,要您兒子到地方實習,他們三位本來是通知您兒子到單位接洽,誰知道,出了這事……主要問題還在我們身上,沒有事先說清楚。」
「啊!?」老余眼一瞪,咬著嘴唇,沒進警察門,先把警察惹了,這還成,再一看兒子,猛然想起剛才是故意撞人家了,老余那叫一個火冒三丈,揪著兒子吧唧吧唧就是兩巴掌帶三腳,邊踹邊罵著:「你個小兔崽子,讓你去送貨,你出門就闖禍……跟誰不能撞,你撞人家警察呀?將來畢業人家還要不要你?回來實習怎麼也不告訴我……瞪,再瞪,我抽你個小王八蛋。」
餘罪胳膊擋著,斜眼那叫一副仇視眼神,劉生明局長在兩人中間拉著,餘罪是咧咧著不服氣地道:「我哪知道他們是警察,從大早上就跟著我,我還以為誰盯著想搶我貨款涅。」
「再說……抽你個小王八蛋。」老余怒氣沖沖,又踹了兒子兩腳,對著護著餘罪的劉局長道:「老同志,你們都是警察,千萬別介意,我這個倒霉兒子呀,從小就是個闖禍婁子,你們千萬別介意……那個,這幾位同志,你們車給留下,我給你修,重噴漆……不管誰撞的誰,全部是我負責啊。」
說著話,生怕幾位警察介意似的,老余拿著塑膠袋裝香蕉、桔子,胡亂一大兜,要給在場的幾位警察抱著,這光景怕是沒人收,劉生明局長謙讓了,讓三人先歸隊。那三人出去一眨眼又奔回來一個,老餘生怕招待不周,又給提水果,不料那小伙是衝著餘罪要車鑰匙,剛剛被餘罪扣了,餘罪扔了過去,那小伙給了個很不友好的笑容,轉身出去了。
在餘罪眼中,總是看不慣父親這種人前唯唯諾諾的奴才樣子,不過在劉局眼中看來是最正常不過了。市面是討生活的小商販也就這樣了,軟的坑、硬的怕、張口就一嘴瞎話。此時看其貌不揚的余滿塘,偏矮的身材,裹著一身灰不拉嘰的棉衣,兩撇八字鬍配著凍得發紅的兩腮,跟個小丑似的讓人瞅著就樂呵,就這樣的爹,怕是養不出什麼像樣的兒子來。
可偏偏這個兒子,還讓省廳一位處長專程來了,他壓抑著心裡的意外,寒暄片刻,這事已經說開了,即便他堅持要給余師傅修車,余師傅也不敢接了,只盼著把人送走,留個好印象。甚至老余還旁敲側擊,問問這位是誰,一得到是市局劉生明局長的消息,驚得老餘一陣眩暈,原地打轉,差點就地栽倒。
「劉局,您瞅瞅,初次上門就碰上這事了,搞得我這老臉都沒地方擱了……過來,余兒……快給這位大局長鞠個躬……不不,敬個禮,這是咱們家貴人……」老余揪著兒子,又摁腦袋,又是拽兒子胳膊,就差替兒子敬禮了,反而把劉生明局長看得不好意思了,笑勸道:「余師傅,這樣吧,這兒說話也不方便,還耽誤您做生意……我現在回局裡,直接讓小余到我辦公室談談實習的事,今年的警力各地都要擴容,我聽說呀,省城都要選拔一批,說不定小余能趁這機會,留省城都說不定啊。」
「啊?是嗎?」余滿塘一聽,被天下掉下來的好事驚得喜色僵在臉上,怎麼著也下不去。
發愁兒子分配的事一下子來了這麼大的曙光,又幸福地快暈倒了,看著劉局走人,老余忙不迭地跟在身後,小聲問著:「劉局,您家在哪兒……改天我帶兒子登門拜訪您去。」
什麼意思,肯定是意思意思嘍,劉生明回頭一看奸詐一臉的余滿塘,他笑了笑逗著老余道:「我家不在汾西,不過余師傅我提醒你啊,我家只有個防盜門,沒後門。」
「不不是,不是,咱不是那意思,我是說應該去拜訪拜訪您,好容易見著您這位大貴人了,不上門拜訪怎麼可以呀。」余滿塘覥著臉纏著,直跟到了車前,劉局回頭提醒著:「真不用,就看你兒子是不是塊料,要是的話,一分錢不用花照樣穿上警服……讓他來的辦公室一趟啊,給他安排個實習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