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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樣一來,麻煩就更大了,真挖出他來我相信我們辦得到,可就怕時間趕不上啊。」許平秋道,徵詢地看了一眼馬秋林,其實這個團隊裡,能倚重的就這位經驗豐富的老警察,可偏偏這個關鍵的時候,馬秋林笑了笑,不接茬了。
一干刑偵高人面面相覷著,這條最有價值的線索如果中斷,那意味著還得重來了,搞過刑偵工作的都有一種偏執,那就是兩個「確定」,只要有確定的目標,什麼事都好辦,可現在,偏偏卡在最簡單也是最重要的限定上。
「咱們的人該動起來了,我作為非官方任命的領隊發表幾句啊。」許平秋笑著道,一貫的和藹口吻,眼光還征謁了馬秋林一眼,緩緩道:「我覺得凡事應該往好的地方,雖然化妝了,也掩飾了,可有些東西掩飾不住的,比如兩個人的身高,一個一米七三、一個一米六八,這個假不了;還有,都是爺們,也可以確定嘛,還有這兩人配合得這麼默契,我想,可以從有沒前科上撞撞運氣……我大致這安排一下。」
楊永亮被安排帶著參案隊員專程尋訪尚在服刑的盜竊嫌疑人,民航公安分局劉濤局長,被安排加緊對傳訊到的嫌疑人訊問,賈希傑被安排聯繫全市各刑警隊,向各隊以及轄區派出所發出兩個模糊嫌疑人的協查通報。至於治安支隊來的王沖生,也得到了一項基層總動員的任務,那就是動員各治安隊、組,把轄區有嫌疑、有前科、而且近期在本市活動的嫌疑人捋一遍。
這是沒辦法的辦法,對於人口眾多的城市,有時候只能使用這種大排查的笨辦法,眾人領命而去,馬秋林又那麼神神秘秘地笑了笑,這個笑容讓許平秋捕捉到了。他知道這老傢伙藏私了,到這個年齡,到了愛惜羽毛的年齡,頂多扮演個顧問的角色,那意思叫:顧得上了,才問問。
不過許平秋的表現,李衛國處長可佩服得不得了,安排得這麼井井有條,他可做不來,剛要說話,許平秋卻是請著馬秋林這麼老同志,客氣道:「馬師傅,咱們到機場大廳里轉轉?」
「好啊,一起去。」馬秋林痛快地起身了,和李衛國、許平秋一起出了門,聽言語間李衛國聽得出來,許平秋對這位一直在刑偵上供職即將退休的老同志很是尊重,稍稍有點不解,聽著許平秋斷續地道:「……馬師傅,還記得邵兵山嗎?就你罵過那位……就是在九五爆炸案里犧牲的,我們一起進的隊。」
「記得,那小王八犢子夠野啊,第一次協作辦案,就和我拍桌子。被我教訓了一頓,還不服氣。」馬老頭笑著道,笑里卻一下子化作苦苦的顏色,放輕了聲音問著:「我真不該罵他,連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
「沒事,他後來告訴過我,挺服氣您的。」許平秋輕聲道了句。在說起犧牲的同伴的時候,總是那副輕柔和肅穆的口吻,生怕說的話外傳似的。
沒人注意到,這一句像是最適合的激勵,馬秋林長舒了一口氣,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是啊,多少不惜命的兄弟,自己這點羽毛有什麼可愛惜的。
許平秋暗暗笑了笑,這就是他要的效果,邊走他邊輕聲的請教著:「馬師傅,我覺得這是個兩人合謀的案子,不排除受人僱傭作案的可能。應該是競爭同行使的下作手段。」
「兩個人完不成,應該還有,否則機票莫名其妙丟失就說不通了;當然也不會很多,否則不利於保密。」馬秋林道,很大膽的猜測,退出一線之後,已經很少敢這樣妄加猜測了。
「是熟手作案,我懷疑有職業犯罪的可能。」許平秋又道。
「對,幹得很利索,偷得很有專業素質,肯定是熟手,但我想未必有前科……有前科的嫌疑人總是改不了他們毛躁的毛病,這個毛躁來自於他們的自信和犯罪升級,每每犯案,總能看出點幹得粗糙的地方。可這幾個不同,精緻到咱們五十多個小時居然沒有發現破綻。幹得不算很精彩,但相當巧妙。」馬秋林道。
「能幹到這麼巧妙,自然不會是一般的賊,可為什麼您講不一定要前科呢?」許平秋問。
「你站的角度不一樣,有些人的克制力超乎我們的想像,如果用在犯罪上,很可能一擊而中,之後就遠遁千里,不在警察視線里的罪惡,可多的去了。」馬秋林道。他和許平秋相視一笑,彼此心知肚明,一個在拋磚,不過目的是引玉。
李衛國處長的好奇被撩起來了,他確定了,這是兩位高手之間私下的探討,趕緊地豎著耳朵聽著,就聽許平秋又接著道:「破綻總會有的,在他們不刻意掩飾的時候,您說對嗎?」
「是啊,所以就重來這兒了。」馬秋林笑道。幾個人停步的地方,已經到機場的大廳了。
從容而入,李衛國聽愣了,追著馬秋林的步子叫道:「馬師傅,您是說,這地方還會有破綻?什麼是不刻意掩飾的時候?」
「就是案發以前,他們以普通人出現在這裡的時候。或者,可能不在這個機場,在始發地。」馬秋林笑道,許平秋笑著補充道:「黑話叫踩點,李處,您得補補市井這門課程,否則將來退休當普通人,可不好混啊。」
三位半拉老頭笑著進了大廳,這次放開了,就沒有什麼可顧忌的了,馬秋林按著失主走過的路線,設計了四五種扒竊方式,當許平秋聽到下手的地方在出口分流的岔道時,他笑了,笑著道:「看來英雄所見略同了,在這兒下手,既有可能竊走失主身上的機票,讓他無法取走行李;又能耽誤失主的行進時間,方便同夥作案……破綻就在這兒,路線和時間卡得這麼精密,我就不相信,他們沒有踩過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