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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幸,肯定沒逃遠。
可同樣不幸的是,在這種天氣里,就警察也寸步難行啊。
原本預計兩個小時的駐點排查計劃,拖延了一個多小時,車拋錨的、滑下路面的、趴窩的出了幾例,後續的特警根本無法開始重點搜捕,只顧忙著救援了。
逃竄的方向無非兩個,一是逃向外地,二是進入市區潛藏,考慮到他的生活環境,市區作為重之中重已然開始排查了,從分局到派出所、到小區的治安室,嫌疑人畫像早上八時已經鋪遍了市區,各交通要道、路面,總能看到鵝毛大雪紛灑中,站著幾位警察,排查著過路的車輛,重點把協查的畫像分發給計程車司機,以防這個喪心病狂的兇手,再釀出血案。
沒有人能理解其中的辛苦,除非你身處其中,這個時候,最苦的恐怕是年初一就站崗的警察們了。
整九時一刻,省廳的多功能會議室,邊傳輸,邊匯報的案情接近了尾聲,刑偵支隊長李朝東是第一次向規格這麼高的領導班子匯報,聲音稍顯緊張。
參會的人不多,崔廳和王副廳,加上負責刑事偵查,後勤保障的幾位大員,大年初一出了這等奇案,當領導除了牙疼和難受,再說不出第三種感覺。
「情況大致就是這樣……根據法醫的鑑證,唯一一位不是刀傷的受害人,也就是樓上這位,刁婭麗,是被重傷擊中腦顱,造成顱內出血死亡,兇器就是這種汾河大曲的酒瓶子,對比指紋,和一樓水杯上留下幾枚吻合,應該屬於自家人……也就是那位案發後消失的大女婿葛寶龍……另一個證據是,葛寶龍本人就是廚師,隨身就攜帶了一套廚刀,據現在排查到的消息反映,每年都是這位廚師給刁家做飯做席,根據廚刀的型號品牌比對,少了一把剔骨削刀……按這個品牌的配置應該是這樣一把,長37公分、寬11公分,法醫的推斷,基本和傷口吻合……」
放著血淋淋的場面,即便警中大員,也隱隱地有一種作嘔的感覺,王少峰明顯地看到了崔廳幾次表現出不適的表情。
不知道是對畫面的不適應,還是對這個時候發案不適應。一個滅門案的份量有多重誰也不敢推測,不過王少峰想,萬一辦砸了,追責到他這樣的位置綽綽有餘吧?
匯報間他瞥眼看了看老同學許平秋,不愧是一線摸爬滾打幾十年的,根本沒有什麼反應,會間還不時地看著手機。這一點讓王少峰非常嫉妒,老許的消息直接來自一線,不像他,所有的匯報都是層層經過辦公室潤色後才能到他這裡。
難題,擺出來了,李朝東支隊長匯報導:「現在市區的各主要要道,以及和嫌疑人相關的地方,我們都派駐了警力,根據搜捕應急預安,我們在接案不到半小時內,已經組織了七個隊,三百餘名刑警分赴,從太原輻射鄰市的七條道路沿路的各鄉鎮,下一步只要發現可疑蹤跡,從各個方向,我們都能組成抓捕的包圍圈。」
「這樣的天氣有難度嗎?」崔廳長撫了撫半白的發,第一次皺眉頭,這種案子也許不難,但放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再加上嚴格的時間限制,恐怕就難了。
「主要是天氣惡劣,有幾輛陷在路上動不了,搜捕需要的時間可能會很長,到時候可能後勤保障要出問題。」李朝東道,這個貌以簡單的問題,現在成了無法逾越的障礙,據天氣預報說,明後天還將要有大到暴雪。
「你們呢……晉處長,你這兒有問題嗎?」崔廳點將了。
一位省廳的後勤處長,站起來鏗鏘道:「沒問題,要車派車,要補給我親自送到一線。」
「好,要是把一線的同志凍著餓著了,我找你算帳。」崔廳明顯不同於平時的和藹口吻,又問許平秋時,許平秋不動聲色地說了一件事,剛剛得到了消息,有關滅門案,已經哄傳到網上了,可能要同時面對輿論的責難。
「王副廳長,你說呢?」崔廳問。
「還是再按一按吧,在沒有確認之前,我們的公開發言還是稍滯後一些,否則真相如果和發言不符,會授人以柄的。」王少峰小心翼翼地道。
「也好……平秋啊,這個擔子,你說我壓誰身上呢?」崔廳長掃了一眼,支隊長李朝東,資歷稍有不足。不過份量差不多了;副廳兼市局局長王少峰,肯定得出現在所有的協調場合。這不是刑偵上單獨能辦了的事,需要各方的協調。
這同樣也是個試探,王少峰暗暗道著,崔廳對許平秋親切直呼其名已經說明問題了,敢擔你就擔著,不敢擔就放支隊,畢竟是省廳大員,總不能追責到他身上吧。
許平秋幾乎沒有考慮,站起身道:「危難之際,責無旁貸,如果無法向全市人民交待,我第一個頂到前面。」
李朝東驀地鬆了口氣,向著總隊長投去了感激的一瞥,這麼重大的責任真要壓他身上,他估計自己會受不了。王少峰愣了下,沒想到許平秋在擢升副廳呼聲最高的時候,還敢這樣做出選擇。
崔廳卻笑了,一副釋然地表情,示意著許平秋坐下,感慨地道:「我是廳長,我這個位置……就是個位置而已,有時候有些事也是無能為力的,不過我很慶幸,能把我個人和這個集體的榮辱,放心地交給別人,謝謝!」
起身,廳長默默敬了個禮,許平秋默默還禮,拿起了自己的筆記本,崔廳看看恭立的幾位大員,他笑著道:「那就拜託諸君了,希望大家精誠合作,小合作要放下態度,彼此尊重;大合作要放下利益,彼此平衡;而有關集體榮辱的合作,要放下性格,彼此成就,不要做一毀俱毀的事……可以開始了,不用在會議上浪費這些時間,命令就一句:掘地三尺,也要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