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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編,你以警察都是傻瓜是不是?好哄?」尹南飛火冒三丈地道。
「老實交待你犯的罪行,我們對你的情況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主動說出來,對你只會有好處。」王沖生道,溫和派。
「抵賴是抵賴不過去的,他已經在交待了,你想替誰扛著,知道偷走東西的價值嗎?知道最重的盜竊罪有多重嗎?」尹南飛訓斥著,剽悍派,溫柔不是他的專長。
慢慢地,嫌疑人的臉色開始變化了,王沖生卻是看出異樣來了,腳下桌子輕輕動了動同伴,尹南飛一皺眉頭,也發現不對了。坦然面對的婁雨辰此時像中了邪一樣,蒼白的臉郁著一種病態的紅潤,他臉上的表情痛苦著、變化著,不一會兒,豆大的汗粒滾滾而下。他慢慢地委頓地審訊椅子上,喃喃地在說話,尹南飛怕嫌疑人有詐,跑上來,隔著很近的距離看著,聽著。
「是我……不是風哥……是我……你們放了他……」婁雨辰在痛苦地說著。
「好啊,東西的下落呢?告訴我下落,我就放了他。」尹南飛順著話頭道。
「我不知道……我……我真不知道。」婁雨辰伸著手,像在乞求援助,不過尹組長冷冷地看著,厲色的眼光中沒有哪怕一點憐憫。
咕咚一聲,婁雨辰重重向前仆倒,壓折了隔板,尹南飛後退一步,他看到了嫌疑人痛苦地痙攣著,口吐白沫,眼睛翻白。這時候王沖生才急了,拉開門叫著來人,摁響了應急信號燈,踢踢趿趿奔來了民航分局幾位警察。不一會兒駐守在醫護到位時,嫌疑人已經蜷曲成一個奇怪的形狀,醫護探著呼吸,打了一針強心,叫著擔架。
「看我幹什麼?」大高個的尹南飛發現同行的眼神都不對了,像是責怪他,其實審訊中用點手段都能理解,作奸犯科的嫌疑人沒哪個是善茬,那麼溫柔就告訴你,可把人整成這樣就不對了不是,偏偏尹南飛沒那樣呀,他氣急敗壞道:「老子一根手指頭都沒動他,全程監控著呢……出了事我負責。等等,醫生,到底什麼毛病?你得說清楚。」
「癲癇……俗稱羊角風,人不能太激動。沒事,緩一會兒就過去了。」醫護道著,把嫌疑人抬上的擔架,手忙腳亂地指揮著到看護室。這是重要案件的嫌疑人,可把值班的警察們忙得一頭大汗,劉濤聞訊到時聽到嫌疑人睜開的眼睛,好容易才緩過這口氣了,好像發癲癇得是他一般,也把他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審訊室里可不像回事了,尹南飛看了王沖生一眼,有點功敗垂成地嘆道:「這羊角風,發得真是時候啊。這樣都行?」
什麼行?當然是躲過審訊了,王沖生抹了把汗,笑了笑,小聲道:「算了,民航分局是主,咱們都是客。」
潛台詞不深,畢竟不是你特警的地頭,出了事誰也包不住,更何況是這種省廳都在關注的案子,幾方會審,不可能讓你胡來。兩人都有點喪氣,不過幾乎又在同一時間驚省過來,兩人相對異樣地對視了一眼,心意相通了,對了,剛才許處怎麼一眼就知道審不下來。
一念至此,兩人不約而同奔向監控室,老許在這個案子上是坐莊的,不過除了說兩句場面話,還沒見他幹過什麼事。這些都是打拼出來的人物,私下裡免不了覺得警王見面不如聞名。可這一下,顛覆兩人的認識了。敲門而入的時候,看到了許平秋正和監控音像的調試員說著話,兩人進來,他也沒怎麼答理,只是讓監控員調試著微鏡頭畫面,兩人往前走了幾步,才發現許平秋正眼不眨地盯著剛剛拘捕回來的嫌疑人郭風,正仔細地看他的面部表情。
兩人不敢打擾,一左一右順著許平秋身邊看。
這個讓省廳出動上百警力四處查找的嫌疑人,此時正默默地坐著,從進門看到同樣落網的婁雨辰之後,他就開過一次口,一句話:「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和他無關,他什麼都不知道。」……這個不用他承認,體形的側面的對比可以確認,但作案的謀劃、細節、以及最關鍵的失物去向問題,卻卡殼了。他就那麼坐著,眼睛失神地看著腳尖,偶爾抬頭,看預審員也是空洞的眼神,像個白痴一樣,帥帥的臉上沒有任何心理活動的痕跡。
這種表情,極似那種萬念俱灰的嫌疑人才有的,可出現這個人身上,就說不通了。盜竊再重,總不至於沒有求生欲望了吧,還淨把事往自己身上攬。
對,兩個人都搶著往自己身上攬。
嫌疑人三十二歲,被捕前是銀色呼吸美容會所的髮型師,在這一行是個資深的美容師,從事本行業有八年之久了。剛剛反饋回來的消息,對美容會所的老闆、員工進行初步詢問,都對郭風印象頗佳,也恰恰是這一點難住了參案的警察。一個手法老道的賊,一個心理素質很強悍的人,卻沒有任何有記載的案底,說起來很不符合常理。怨不得尹南飛一直說邪門了。
「停……通知預審,休息十五分鐘,給他倒杯熱水。」許平秋道,在看到預審員百倍詢問無果,他下了這樣一個命令。畫面上看到預審員起身了,許平秋卻是憂心忡忡地在監控室踱步,這個時候才想起來的兩個人,他看了眼,很不中意的樣子。
「對不起,許處,我太小看這幾個賊的了。」尹南飛道歉道。
「我和尹組長請求處分。」王沖生挺胸道,省廳的案子,只怕稍有不慎就會殃及仕途,還是自請處分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