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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也沒意思,二隊你還不知道?我看樓下法醫室那死人,都比看活的順眼。」孫羿道,腹誹很盛,滑鼠深有同感,不過那估計是沒有融入到那個集體裡緣故,他勸著孫羿道:「其實他們也不錯,就是說話沖了點,態度惡劣了點,都那樣,職業病,咱們過不了幾年,八成也得那樣子。」
「我糾結呀,現在改裝車,接一單好活頂得上一年工資,拼這命有逑意思……我想跟我爸干,可我爸說當警察有出息,真看不出來,出息在什麼地方?哎對了,這撥人幹什麼的?」孫羿異樣地問。滑鼠瞅了瞅四下無人,附耳一句,嚇了孫羿一跳,緊張地道:「操,這小子膽肥了啊。」
對於滑鼠而言,規則在他心裡約束力不限於這些兄弟,他瞅瞅四下無人,附耳和孫羿大致講著餘罪的事,保密的內容沒多講,不過這若干天每天收多少錢得講講,聽得孫羿世界觀開始傾斜了,半晌評價著:
「依你說,這小子是當二五仔了?好歹也是獄友,至於把人家出賣了回來掙兩三千工資嘛……再說了,至於還沒披上警服,就幹這賣命活呀?」
滑鼠愣了下,回想著這數日大魚大肉、大把分錢的日子,這樣的日子馬上就畫上句號了,他也好不懊喪道:
「可不叫你說呢,走私這行,多有前途的職業吶……我從來就沒見過這麼多的錢吶。」
這哥倆憧憬的,那叫一個迷茫加懵然,一點也沒有成為警察的自覺。
……
在外面宵夜的餘罪無從知道改裝車間的兄弟,正在經歷他已經經歷過的掙扎和迷茫,人總是活在一種欲望中,有時候欲望是女人、有時候是權力、有時候是金錢,還有時候是一種你無可名狀的控制欲望。比如餘罪,杯來盞往時,他似乎看到韓富虎派來的人那一臉假笑,裡面肯定包藏著什麼禍心,比如他更看出專程趕來的傅國生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話要說,卻又很不方便說。
男人的改變有時候只需要一剎那的時間,比如曾經膽小,打過一次架頭破血流之後,恐懼感就沒有了;比如曾經在女人面前害羞,你扒光一個或幾個,也就沒羞沒燥了;他越來越沉迷這個黑白角逐的原因,也許僅僅那一次失利讓他感覺到了智商被侮辱,在這個上面他向來很好強,他不止一次想,不管用正的、邪的還是歪的辦法,絞盡腦汁也要把這個王八蛋踩在腳下。
可現在,他看到了傅老大紅紅的眼睛裡布滿了血絲,蜷曲的長髮很有派,也很有藝術氣質,儘管他是個人渣,但不得不否認,確實是一個很像人的渣。而且,越來越有人的成分。
難道我看錯了?
餘罪暗自忖著,接著來人的敬酒,那人姓甚名誰他也無從知道,只是看著年紀大叫大哥而已,對於江湖萍水相逢的同道中人,有時候的忌諱比警中的保密條例還要嚴格,又一杯酒敬來時,他謙讓著:「大哥,真不行了,明天還得幹活,我得回去了。」
「別別……這個你別操心,晚上我們陪著你,好好樂樂,那點小活對你來說,太容易了。」來人攔著餘罪。喲,這看得更嚴了,餘罪笑了笑,乾脆又一飲而盡,直道著:「樂樂可以,不過我這酒性不好,你再讓我喝,我明天都敢醒不過來。」
「那好,不喝了……傅哥,要不咱們找個地方招待一下余兄弟?」來人徵詢著傅國生,傅國生若有所想,停頓了一下下才反應過來:「要的,K歌有點吵,要不,直接到唐都吧……早點休息,明天上路。」
「也好,那走……明天我帶路,余兄弟,這次很重要,千萬不能有閃失……」那人說著,餘罪注意到的卻是,傅國生的大佬派頭沒有了,居然打了個響指,在背後買的單,三人同車,到了唐都這個公寓,餘罪沒有想到的是,公寓的頂層居然還有個超大型的豪華間,裝幀的像總統套房,光浴室就有一間屋子大,那床更大,他估摸著,搞個雙飛、三P啥地,一點都不擠。進了房間,來人卻是安排著兩人就到這兒住,他在隔壁,閒聊幾句,那人笑吟吟的掩門而去。
他媽的,夠奸的,把老子看起來了,餘罪如是想。不過他已經習慣滾刀肉的角色了,知道貨沒走時絕對是安全的,乾脆放著水,三下五除二脫了個精光,邊脫邊叫著傅國生道:「傅老大,頭回來這兒的時候,莫哥送了個妞讓我上,這回不是把你送來讓我上吧,嘎嘎……磨蹭什麼,快洗洗呀。」
嗤笑著,他倒先躺進石質的大浴盆里了,裡面照樣是放三四人不顯擠,而且有衝浪的設備,等著水放的時間,餘罪掬了把熱水,一捂頭臉,好爽的感覺。不一會兒,傅國生也脫衣進來,試著水,曾經在監倉里的時候,每天沖涼就是這麼赤條條地一大群爺們。餘罪再次看到傅國生這樣時,突然有點懷念那個環境,都赤條條沒有什麼秘密,不像現在,爾虞我詐,你琢磨著坑我,我琢磨著害你。
對此餘罪已經習慣了,直到現在為止他覺得自己的生活都不是自己選擇的,小時候是被老爹的拳腳揍著往前走,大一點被老師的耳光扇著往前走,即便上警校也是實在沒有出路的無奈,只能選擇這個分數低、花錢能特招的學校。沒畢業就進了這一行,嚴格地講,一半是被騙的、一半是被逼的。
既然逼到這份上了,總免不了要兵刃相見的,餘罪笑眯眯地看著傅國生,那笑容仍然和監倉里成為獄友一樣,真誠而無辜。其實餘罪這個表情,是從小到大被揍出來了,要想不挨揍,那你得裝出個乖樣子來,所以在臉部的偽裝上,餘罪有天生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