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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李儒悚然一驚,自己長久以來的猜測既已被證實,怎會想不到,董卓是絕對不會任憑自己對呂布打壓的,自己在董卓心裡的位置,永遠都超不過呂布。
額角已經冒出汗珠,董卓的問題卻還是要回答,當然,聲音較剛才小了許多。
「這個,可定隨意散布他人隱私之罪,有傷風化之罪。」李儒話一出口,心裡又覺不妙,說這燒餅有傷風化,豈不是在說呂布有傷風化?自己一向思慮縝密,今日卻是一步錯,步步錯。
「散布他人隱私,有傷風化?」董卓哈哈笑了兩聲,「我大漢律例有這兩條嗎?有嗎?」堂下諸人原本都是來看呂布的好戲的,後來發現風向不對,此刻一個個都沉默不語。
「沒有吧。」董卓掃了一日艮堂下諸人,雖語帶疑問,但意思已然明確無疑。
堂下諸人都齊齊點頭。
李儒恨不得自己也是點頭者中的一個,只是如今已騎虎難下。
「凡事要尊重律法,不能因為一己的好惡,就隨意捕殺,將國家的律法踩在腳下啊。」董卓忽然搖身變成了寬厚長者,徐徐說道。
「相國英明。」很多聲音齊刷刷一起說。
「奉先雖敗,可人孰能無過,這世上哪有真的不敗將軍?況且昨日他負荊請罪,正是大丈夫所為,又怎可因為他這樣的行為,而指責他什麼。」
第9章 孤男怨女成佳藕(2)
李儒臉色灰敗,躬身稱是。一場權力鬥爭就這樣還沒開始便草草結束,可是所有人都已知道,呂布在董卓心裡,是什麼分量。
散會之後,董卓特意讓呂布留下說話。昨日呂布回城,董卓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兵敗如山的些微不快,也已生了翅膀飛去,略略安慰幾句,就讓呂布回府休息。呂布的府邸本是長安城一巨富的宅院,被董卓強行徵用。董卓自己的府邸也是從一位富商處徵用的。這兩名商人本是姻親,兩宅相隔不遠,而豪華程度也相近。董卓特意為呂布保留至今,沒有第二人有這樣的待遇。說實話,這兩處宅院比暫作皇宮的太守府都豪華許多。
長安皇宮當年經了戰亂,而後雖經歷屆長安太守小心維護,如今要住進去,也需要大量整修翻新,即便好過重新建造,工程卻也頗為浩大。而董府卻要完全新建,所需時日,預計竟比重修皇宮還要漫長,建成之時,當然要勝過現在的住處多多。如今的住所雖說是臨時徵用,可那兩個富商都沒存了再要回去的心思,權當政治投資了。
儘管此處的奢華不比洛陽的董府差多少,但就臥房而青,原主人員然也屬胖人之列,可如何能與世界級的董卓相比,所以臥房內周旋的餘地就少了許多,放了一張臨時趕製的特大加厚的床,空間頓顯侷促。
可是侷促的空間,此時卻讓董卓的心裡十分滿意。他忽然覺得,東西也不是什麼都得大才好。
董卓坐在床沿,用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招呼呂布道:「布,來,坐這邊。」
呂布微微猶豫,還是坐到了董卓身邊。
「唉,苦了你了,讓我好好看看你。」董卓端詳了片刻,似乎覺得下午室內的光線還不夠亮,偌大個胖子肉顫顫站起來,在各處小心翼翼點了八根紅燭,忙了好大一圈,這才坐回呂布身邊。
好似這八根紅燭能散發出比滿室陽光更強的光芒一般,董卓燭下看帥哥,半晌,道:「你清減了。」
「你也是。」呂布對肉山回答。
門外的近侍轉過身去,喉頭髮出一絲奇怪的聲音,接著脖子向前一伸,發出一陣咕嚕嚕的聲響,脖子向上微仰,然後又縮了回去。
不遠處花園中挺立的侍衛看見了這副光景,向那位小伙子投去同情加鼓勵的目光。作為老資歷的侍衛,他自然知道這位新人表情背後的含義:第一聲是想吐卻要努力憋住,終於憋不住了,卻義不能吐出來,免得被董卓瞧見大禍臨頭,只好再吞回去。如此三部曲,自己已經歷許多次矣。
吐著吐著就習慣了。他已經想好晚餐時安慰小伙子的語句。
那董卓絮絮叨叨,開始問呂布各種各樣的問題,比如近來晚上睡得可好啊,只穿這點東西會不會著涼啊,光著腳走路會不會踩到釘子啊,釘子沒踩到狗屎有沒有踩到啊。
「狗屎?未曾留意過。」
「沒關係……」董卓深情地看著呂布,「就算你踩了那種東西,我還是一樣地待你。」
此時,門外的侍衛臉色再一次變成蠟黃。
一陣風吹來,一支蠟燭被吹熄了。董卓又肉顫顫站起來,剛把它點燃,又一陣風,旁邊又滅了兩支。
董卓的心裡已經有些惱火,這風為何如此不識趣呢?把那兩支再點燃,忽又一陣穿堂風,這回八支蠟燭全都熄了。
董卓的臉色極為難看,若不是呂布在場,他早已經發起飆來。董卓本來就不覺得蠟燭與油燈和氣死風燈有多少差別,這時心裡更早已經把告訴他點蠟燭可以增加浪漫氣氛的那個風流謀士孫魚罵得半死,可是蠟燭已經點成這樣了,只好再一支支點下去。
好不容易又把八支蠟燭點燃,董卓忙去關窗關門,以免意外再次發生。可是真正的意外往往就是這樣發生的,剛才早已經說過這屋子裡相當侷促,而對肉山董卓來說,輾轉騰挪更是不便,這邊急著關窗,手肘邊盪下的肥肉輕輕易易就碰倒了一支燒得正旺的蠟燭。董卓的心思全在關窗上,自己東碰兩碰慣了,早已經失了警覺,而呂布被董卓偌大個身軀擋住視線,更是什麼都瞧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