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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府的後花園中,現場一片大亂,清虛老道鐵青著臉默立於一旁,而其麾下眾多弟子則將京兆府尹王仁世以及陳大通、劉舒兩位少尹團團圍在了中央,七嘴八舌地喝斥個不休,一眾京兆府的衙役官兵們卻都盡皆縮在了花園的一角,壓根兒就不敢上前去為自家長官解圍,顯然是怕極了這群凶神惡煞般的道人們。
「咳,咳!」
李貞之所以一拿到聖旨,便急匆匆地趕來現場,想的便是躲開武后那一頭的可能之干擾,搶時間將案子斷上個七七八八的,回頭再與李顯及武后打打機鋒,這等苦心怕不是好的,可惜卻被清虛老道等人的出現生生打成了碎片,心中自是不爽得緊,這一見諸道人如此放肆行事,心下的不快不免更盛了幾分,只是礙於體面,卻又不好胡亂發飆,只能是假咳了幾聲,以顯示自個兒的到來。
「下官王仁世(陳大通、劉舒)見過越王殿下。」
三名京兆府的官員們正被大角觀諸道人逼迫得狼狽不堪,這一見李貞趕到,心下自不免暗喜不已,也不管諸道人在說些甚子,慌亂地擠出了人群,急急忙忙地便迎上了緩步行來的李貞,緊趕著大禮參見不迭。
「王大人客氣了,客氣了,孤奉陛下旨意查案,來遲了一步,叫王大人辛苦了,海涵,海涵。」
李貞並沒有擺甚親王的架子,很是客氣地拱手還了個禮,笑呵呵地賠罪了一句道。
「不敢,不敢,此案能有王爺做主,下官心安矣,王爺,您請!」
王仁世乃是太原王氏族人,貞觀九年入的仕,數十年官宦生涯大多是在地方上打轉轉,直到去歲高宗返京之際,方才從荊州刺史任上調到了京師,出任京兆府一職,儘管入朝時間並不算長,可對朝堂局勢卻是知之甚詳,早已看破此案背後有著無窮的麻煩在,自是不想平白被捲入其中,之所以趕來現場,那不過是因職責所在,推辭不得罷了,早就盼著李貞這個主審能儘快來接手,此際見李貞已到,心下的喜悅自是不消說了的,但卻並不敢帶到臉上來,只是客氣地遜謝了一句,側身一擺手,示意李貞先行。
「嗯,好,王大人請!」
既是奉旨查案,現場勘探自是免不了之事,哪怕明知壓根兒就勘不出甚有用的信息,可該做的表面工作還是得照著去做,李貞也懶得再多廢話,這便笑著點了點頭,率眾便向案發處行了過去。
「無量天尊,貧道清虛在此有禮了。」
李貞乃是親王,身份地位自是尊崇無比,一眾大角觀人等雖是蠻橫,但卻不敢隨便朝著其撒野,一個個盡皆猶豫不定地望向了默然不言地站在了一旁的清虛老道,眼神里滿是請示之意味,清虛老道見狀,自是無法再端著架子,只能是一擺空蕩蕩的左手袖袍,緩步迎上了行來的李貞,單手一立,打了個稽首。
「老仙長客氣了,不知您來此是……」
明知道清虛老道就是來給自己施加壓力的,可李貞卻故作不知,甚是客氣地還了個禮之後,作出一派訝異的神色,試探著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好叫王爺得知,崇儼乃是貧道愛徒,天縱英姿,一身所學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而今竟遭奸人暗算,貧道豈能坐視不理,王爺既奉旨查案,還請王爺能為貧道主持公道!」
清虛老道往日裡與李貞也算是有些來往,座下弟子更是時常奉武后之令與李貞勾連,彼此間關係一向甚好,此番受武后之密令前來攪事,本想著李貞會念舊情多多配合的,卻沒想到李貞居然不識抬舉地跟自己打起了官腔,心下里難免有些火大,加之其並非官場中人,自是沒有那等虛情假意都能隨心的本事,回答起李貞的明知故問來,臉色可就有些子不甚好看了去。
「仙長大可放心,朝堂自有法度在,孤定會秉公辦理的。」
李貞並不打算在這等場合與清虛老道多囉唣,隨口交待句場面話之後,也不管清虛老道面色有多難看,抬腳便繞過了清虛老道的身子,緩步向案發現場行了過去。
「哼!」
清虛老道沒想到李貞如此不給自己面子,心中的邪火登時便大起了,可又不敢當著眾人的面對李貞無禮,只能是怒哼了一聲,面色鐵青地閃到了一旁,如鷹似隼般地死盯著李貞的背影不放。
「王大人,事發至今都已半日,可曾勘探出甚線索麼?」
明知道走現場就是走過場,可該做的樣子卻須得做足了去,李貞自是此道中的好手,一派肅然之狀地看著滿臉疲憊之色的王仁世,不緊不慢地開口問了一句道。
「回王爺的話,賊子下手狠辣乾脆,下官慚愧,所得實是不多,來啊,速將詳情稟上!」
昨夜一戰本就是電光火石間事,現場本就不曾留下甚有用之證物,再加上明府下人無知,急著救護明崇儼,早已將現場破壞殆盡,饒是京兆府一眾人等都已忙乎了大半日了,所能找到的東西卻是幾乎沒有,王仁世本就在為此煩心不已,此時聽得李貞見問,自不免有些子心虛,含糊應了一句之後,便打算將難題交由手下人等去應對了。
「小的京兆府捕頭陸雙參見王爺!」
王仁世要推責任,下頭的少尹、通判們自也都不想擔責,一級壓一級的眼神交流之後,在場官職最低的捕頭陸雙便成了最倒霉之人,不得不站了出來,接手這麻煩到了極點的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