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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州乃是李貞的根據地,早已被其經營得有若鐵桶一般,原就無須再派親子去蹲點,他繞了如此多的彎子,要的是擴大地盤,自是不肯同意李顯的提議,這便腆著臉地玩起了獅子大開口。
「八叔先上個摺子罷,至於成是不成,還須得母后那頭放行方可。」
陳、蔡二州都在東都附近,雖說都是中下之州,可戰略地位卻是不容小視,李貞要這麼兩州之地,其居心必然有異,這一點李顯一看便知,但卻並不怎麼在意,可也沒打算就這麼輕易許了去,而是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道。
「多謝殿下抬愛,老臣感激不盡,只是眼下巨案未破,老臣心不安啊,還請殿下能撥冗為老臣指點迷津。」
儘管李顯沒有明確的表態,可只要李顯不反對,於李貞來說,卻已是足夠了的,至於該如何應付武后,李貞自有著旁的安排,卻也不甚在意,眼瞅著該撈的已是撈到了手中,李貞自也就不再矯情,謝了一聲之後,便將話題再次圈回到了案子本身上。
「八叔言重了,指點一說本宮可當不起,唔,聽聞此案乃是仇殺而起,不知是否如此?」
說到了案情本身,李顯的臉色立馬便凝重了起來,眉頭一揚,定性一般地問了一句道。
「據老臣現場勘察,該是如此無疑。」
一聽「仇殺」二字,李貞的心裡頭立馬便犯起了叨咕,實在不明李顯為何要如此說法,概因滿京師都知曉李貞與明崇儼不睦,真要是仇殺,李顯豈不正是最大之嫌疑麼,只是狐疑歸狐疑,李貞卻是不敢亂答,只能是順著李顯的話,含糊地應對道。
「嗯,那就對了,明崇儼其人素來跋扈,本宮那屈死的六哥便沒少受其之惡氣,嘿,區區一從四品小官,借鬼神之名,胡亂點評諸皇子,實非臣下所應為,六哥屈死雖有自身不正之緣由,又豈無明某人妄言之助瀾,其人不正,其心可誅,如今橫死,果其報也!」
李顯沒理會李貞的猜疑,面色一沉,一拍文案,義憤填膺狀地罵了一通,言語中好生暗示了一番。
「哦?殿下之意是……」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李貞的眼神瞬間便亮了起來,老眼微眯,緊趕著便出言問了半截子的話……
第686章 糊塗案糊塗斷(七)
「本宮的意思如何又有甚要緊的,倒是八叔的意思如何才是關鍵,八叔,您說呢?」
李顯的話雖尚有些保留,可話都已暗示到了那等地步,以李貞的智商,又如何會聽不出個中的意味之所在,之所以會放出半截子的試探之言,其用心只有一個,那便是要李顯自己來揭開這個謎底,將來若是出了甚不妙的事兒,他李貞也能有個騰挪的手段,這麼點小心思實在談不上有多隱蔽,李顯自是心中有數得緊,又怎可能會上了其之惡當,這便笑著打了個哈哈,一派隨意狀地將話題原封不動地踢回了李貞的腳下。
「呵呵,那是,那是,殿下聖明,是老臣愚昧了,只是,啊,只是這案子既是仇殺,這仇雖是已有所出,可兇手來自何處卻尚無著落,老臣職責所在,不得不憂啊,不知殿下對此可有甚見教否?」
李貞的臉皮厚如城牆一般,儘管小用心被李顯當場識破,他卻並無甚赫然之意,同樣打了個哈哈,一句輕巧話便將事兒揭了過去,話鋒一轉,再次兜其了李顯的底來了。
「八叔客氣了,此案父皇甚是關注,著令八叔獨斷,非是本宮可以輕易置喙的,這見教一說,本實是當不起啊,倘若傳揚了出去,指不定某些人又要亂嚼舌根了,使不得,使不得啊。」
李貞固然奸詐,李顯卻是更加精明,哪怕眼下雙方其實有著合作的十分之必要,他也斷不想留下絲毫的把柄,該裝糊塗的時候,裝的比誰都像,那演技要說有多高明便有多高明。
「啊,這……,唉,殿下您是知道的,老臣年老體衰,驟然擔此大任,實在是力不從心啊,若能得殿下援手,老臣感激不盡。」
瞧瞧,先前李顯還滿臉子的義憤填膺狀,宛若真要替李貞偵破了此案一般,可一轉眼間,卻又玩起了推脫的把戲,這等翻臉的功夫著實是了得得緊,縱使李貞一向自詡高明,卻也不得不暗自在心頭感嘆不已,只是感嘆歸感嘆,該低頭的時候,李貞卻也並不含糊,身段放得極低,擺出了副弱者的架勢,哀求著李顯給出條「活路」來。
「唔,八叔這可真是為難本宮了,嘖,這事實是不好辦啊,倘若出了甚意外,本宮可是不好跟父皇交待的。」
雖欲擒,必先故縱,此來為官者必備之素質,這一手李顯自是熟稔得很,甭管再怎麼想將此案了結了去,該將自身超拔出來的,自少不了得做足了功課。
「殿下放心,若有意外,老臣自擔之,斷不會與殿下有涉的,這一條老臣可拿性命來擔保。」
已然從李顯手中撈到了好處,李貞還真是一門心思想著結案,雖也有心將李顯一塊兜了進去,可想歸想,眼瞅著做不得,李貞也就此死了心,這會兒見李顯在那兒蘑菇個不停,心下里自不免有些子急了,忙不迭地做著保證。
「這怕是不妥罷,滿朝人等皆知八叔今日來尋了本宮,這一回頭便破了大案,瓜田李下的,本宮也是難啊。」
政治人物的保證,尤其是空口白話一類的玩意兒,從來都不值一個銅板,李顯可不信李貞真會依約行事,不拿些乾貨出來,李顯又怎可能真將底牌就此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