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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峰處的戰鬥依舊在激烈地進行著,得到了主力支援的阿穆河毫不憐惜手下軍卒的性命,強攻一撥緊接著一撥,不計代價地強攻著山腰處的唐軍陣地,幾番廝殺下來,固然是死傷了七八千人馬,可也對唐軍的陣地形成了極大的威脅,不止是增援上來的原吐蕃戰俘死傷過半,便是後續加入戰鬥的一千唐軍騎兵也已是損失了近三分之一,好在唐軍輜重營就在主峰上,彈藥與短弩所需的鋼箭都不缺,硬是憑著精良的武備與強大的火力支援,生生摁死了大食軍的近十輪狂攻,陣地倒是尚能巋然不動,只是主峰上的預備隊已是全無,林成斌手頭只剩下了三百親衛軍與後勤營的百餘名戰力不強的輜重老兵,形勢對於唐軍來說,依舊甚是嚴峻,哪怕天已將黑,可能不能守到李賀所部趕到,卻尚不好斷言。
儘管林成斌已知曉李賀所部已是順利地衝破了敵軍的封鎖阻攔,正在向主峰急趕,可畢竟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主峰上的部隊都已是激戰多時的疲兵,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已下降到了谷底,面對著大食軍一撥接著一撥的生力軍之進攻,難免有疏失的時候,真要是陣地被攻破,此番圍殲大食東線主力的戰略計劃可就得成為一個天大的笑話了,那後果林成斌實是承受不起,值此關鍵時刻,林成斌儘管表面上平靜依舊,可心底里卻已是有些子波瀾起伏不定了的,遠眺著山下敵陣的眼神里也就難免帶上了一絲絲的憂慮之色。
「總督大人,非是小的們不拼命,實是唐軍武器太犀利,我等……」
隨著又一撥的大食攻山部隊被唐軍打退了下來,穆斯塔法·伊本揚已是再也沉不住氣了,率領著一眾親隨將領來到了前線陣營之中,一雙眼冷冷地注視著潰敗回來的領兵大將,內里滿是掩飾不住的殺氣,登時便驚得那名將領渾身哆嗦不已,一頭跪倒在穆斯塔法·伊本揚的馬前,口中吶吶地出言試圖解釋上一番。
「似爾這等廢物留來何用,來人,將這蠢貨拉下去砍了,其所部所有百人隊長以上者一律斬首,遍示諸軍,再有違令妄自後退者,皆依此辦理!」
穆斯塔法·伊本揚雖不懂得「一鼓作氣,再鼓而衰,三鼓而竭」這麼個典故,可卻深深明白這句話的道理之所在,眼瞅著天色將晚,而己方卻一無進展,實在是不敢將脫困的希望寄托在後幾日的搏殺之上,此時此刻,有心拿敗軍之將的人頭來作法,以鼓起再攻部隊的決死之勇氣,自是懶得去聽那員敗將的解釋之言,也不待其將話說完,已然冷漠地一擺手,毫不容情地下了令,此言一出,自有侍衛在側的親衛衝上前去,不管不顧地拉起哀嚎不已的敗將,拖到了一旁,手起刀落間,一個斗大的頭顱已是落了地,那等血淋淋的場景登時便令一眾在側的將領盡皆為之凜然不已,尤其是阿穆河這個前敵總指揮更是臉色慘白如紙。
「阿穆河,此番你親自率部攻山,拿不下山峰,自己提頭來見!」
正所謂擔心什麼,還真就來什麼,就在阿穆河忐忑不已之際,卻見穆斯塔法·伊本揚陰森森的眼神已是落到了其身上,一句話便將阿穆河所有的僥倖心理全都砸了個粉碎。
「是,末將遵命!」
將令已下,再多的擔心亦然無用,阿穆河也只能是強打起精神,高聲應了諾,策馬沖回到了本陣,一把扯下身上的鎖子甲,重重地往地上一丟,黑沉著臉大吼道:「全軍聽令,卸衣甲!」
「刷拉,噗嗤……」
列陣待命的阿穆河所部最後的四千人馬儘管不明白阿穆河此令的意義何在,可一見自家主將面如鍋底,卻是無人敢隨便發問,只能是遵令行事,一時間扯衣卸甲聲此起彼伏地響成了一片。
「總督大人有令,拿不下山峰,砍老子的頭,在此之前,老子先砍了爾等的頭,都給老子聽好了,此戰只許進,不許退,為了真神的榮光,跟我來,殺上山去!」
阿穆河冷漠地望著一眾手下扯衣卸甲,直到眾人忙乎已畢,他方才翻身下了馬背,一把抽出腰間的彎刀,往山嶺的方向重重一劈,怒吼著下達了決死一戰的命令。
「為了真神,殺光異教徒,殺,殺,殺!」
一眾大食官兵都是被宗教洗過了腦的貨色,這一聽主將搬出了真神,立馬全都狂熱了起來,在神職人員的帶領下,盡皆狂呼著宗教口號,跟隨在阿穆河的身後,向主峰發動了潮水般的最後之強攻……
第710章 血色黃昏(下)
「報,大將軍,南口賊子已退,劉副師長發來捷報,殲滅敵軍多達七千五百餘眾!」
主峰的山頂上,林成斌正默默地觀察著山下敵陣的變動,卻見一名哨兵滿臉喜色跑到了近前,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傳令劉副師長,南口須防敵夜襲,務必加強警戒!」
聽聞南口無礙,林成斌緊繃著的心弦自是稍鬆了一些,但並未有甚特別的表示,只是淡然地吩咐了一聲,雙眼卻始終定定地望著山腳下的敵陣,眼神雖堅毅如昔,可深處卻滿是憂慮之色——最後一攻了,只要頂住了這最後的垂死掙扎,谷地里的大食軍將再也無一絲一毫的逃脫之機會,全軍盡滅已是板上釘釘之事,只是這最後一攻能否順利守將下來,卻尚在兩可之間,畢竟久戰之師疲憊難免,唐軍雖強,到了此時,也已是到了強弩之末的窘境,接下來只能靠將士們的頑強意志來堅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