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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世襲英國公,李敬業當然不是窮人,可也富貴不到哪去,不為別的,只因其祖大將軍李績素來持身甚嚴,南征北戰多年,很是得了不少的賞賜與戰利品,可基本上都分給了手下諸軍,甚少有落入私囊的時候,以致於李績死後,偌大的英國公府其實就只剩下了個空殼,並無多少的浮財可言,這可就令喜歡享受的李敬業十二萬分的難受。往年在朝中時,比他李敬業強的權貴多得跟米似的,他自是沒膽子也沒能耐四下胡亂收刮,尚算能守法,可自三年前打外放了隴州都督,李敬業可就放開了手腳,當真是雁過都得拔根毛的,似這等新春之際,正是收禮的最佳時節,李敬業自然是不想錯過了去,不過麼,收錢歸收錢,李敬業卻是不想跟手下人等囉唣太久的,也不想搞得過於正式,免得被人說了閒話,很顯然,暖閣這等休閒的場所作為收禮的地兒,確是再合適不過了的。
李敬業的想法倒是不錯,只可惜似乎有落到空處的嫌疑,這不,都已在暖閣里賞了近一個半時辰的雪了,來送禮的人愣是沒見著半個,渾然沒了往年那般送禮者絡繹不絕之景象,這令李敬業惱火之餘,也不禁納悶於胸,正尋思著派出些下人去各處打探個究竟,就見府上的管家急匆匆地從外頭竄了進來。
「何事,嗯?」
李敬業一向規矩大,這一見管家來得如此慌張,心下自是不喜得很,也不等管家開口,已是白眼一翻,滿是不悅地吭了一聲。
「公爺,王副都督派了校尉前來,說是朝廷有欽差前來傳旨,人已到了營中,就等公爺您前去主持大局了。」
老管家跟隨李敬業已久,只是知曉李敬業的性子,這一聽其聲色不對,自不敢怠慢了去,顧不得擦一下滿頭滿臉的汗水,緊趕著搶到近前,語氣急促地稟報了一句道。
「傳旨?這等時節傳的甚旨意?搞個甚名堂來著,哼,更衣!」
隴關乃是重鎮,身為大都督,李敬業往日裡自是沒少接聖旨,可卻從不曾在正月初一時接過聖旨,這一聽欽差駕到,還是直接到的軍營,心中自不免頗為的疑惑,只是疑惑歸疑惑,抗旨的事兒,他還是沒膽子去做的,也就只是罵了幾聲,便即怏怏地站了起來,疾步向後院行了去……
「末將參見大都督!」
隴州乃是軍事重鎮,軍營自然不會離大都督府太遠,實際上,也不過就是隔著一條街而已,匆匆換了身甲冑的李敬業策馬只是一個急沖,便已到了軍營的門口,不等其馬停穩當,早已等在營門處的副都督王方翼已領著幾名親衛大步迎上了前來,恭謹萬分地行了個軍禮。
「免了罷,仲翔(王方翼的字),怎麼就你一人在此,欽差何在?」
李敬業帶兵的能耐比其祖差了不知幾許,可架子卻是比其祖不知大了多少倍,此際一見出營迎接的只有王方翼一人,心下里立馬便有些不爽,卻又不好衝著王方翼發作,也就只能是不悅地皺了下眉頭,一邊翻身下馬,一邊不耐地問了一句道。
「大都督明鑑,欽差已至營中,諸將皆不敢擅離,末將是受欽差之命,特來營前恭候大都督大駕。」
王方翼也是大將軍之銜,雖是副手,可職分並不在李敬業之下,只不過其一向為人謹慎,從不計較李敬業的囂張跋扈,此時亦然如此,哪怕李敬業這等語氣實有著喝問下人之嫌疑,可王方翼卻並無一絲的異色,只是面色平靜無比地解釋了一番。
「嗯,那就去看看好了。」
李敬業早已習慣了王方翼的恭謙,對其所言倒也無甚疑心,一甩手,將馬韁繩丟給了跟來的親衛,隨口吩咐了一聲,便即昂首挺胸地走進了大營之中……
第794章 大勢所趨(下)
「仲翔,此番又是哪位公公前來傳旨,都說了些甚?」
李敬業一向是個極端自傲之人,儘管能力其實平平無奇,偏偏卻又毫無自知之明,自恃名門之後,目中素無餘子,別說王方翼這個廢皇后之弟了,便是武后與太子,李敬業也不甚在意,至於旁人畏之如虎的欽差麼,在李敬業眼中,也不過就是個跑腿的角色罷了,自是渾然不放在心上,旁人接旨都是小心再小心,唯恐出現差池,他倒好,問欽差行止這等明顯大逆不道的話都說得隨意無比,絲毫沒半點的忌憚之心。
「來的是陳公公,末將並不識得,至於所傳之旨,是給大都督的,末將實不敢私下探問,還請大都督見諒則個。」
儘管明知道李敬業此問大有不妥,然則王方翼卻還是秉持一貫的謹慎作風,並沒有指出李敬業的不是,而是言語誠懇地解釋了一句道。
「罷了,既然來都來了,且去看看也罷。」
李敬業也就是隨口一問罷了,並沒真指望王方翼能有甚見解,自也不會對王方翼所言有甚介懷之處,無所謂地擺了下手,大大咧咧地便向中軍帳走了過去。
「嗯?欽差何在?仲翔,爾這搞的是甚名堂!」
自大的人往往都粗心,李敬業自然也不例外,愣是沒注意到中軍大帳外守御的衛士不單比平日裡多了不老少,也不是他所熟悉的那撥中軍士兵,就這麼大搖大擺地撩開中軍帳的門帘,毫不設防地走了進去,只是方一進了帳,人不由地便愣住了,不為別的,只因偌大的中軍帳中,愣是連個人都沒有。
「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