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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孤且先去看看,回頭再議好了。」
李貞想了想,也覺得不給實際承諾的話,李顯縱使有再多的陰謀,也一樣難有甚施展的餘地,自也就放心了下來,沒再多猶豫,交待了一句之後,便即大步向前院府門行了去。
太子出行,規模自是浩大得緊,千餘護軍,數百宦官、宮女隨行,旌旗遮天蔽日,好不壯觀,生生將半拉子大街都遮斷了去,至于越王府門前麼,更是人頭濟濟,王府各色人等跪滿了一地,李沖等幾名王子則滿臉堆笑地陪侍在李顯的身側,說著些討喜的寒暄之話題,而李顯卻只是淡淡地笑著,十句回不到一句,似乎心思頗重。
「老臣參見太子殿下,未克遠迎,死罪,死罪!」
就在李沖等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李顯閒聊之際,卻見李貞疾步從府門裡搶了出來,幾大步行到李顯的身前,納頭便拜。
「八叔不必多禮,本宮乃不速之客也,驚擾了八叔,實是惶恐。」
儘管心裡頭其實是十二萬分地不待見李貞,可表面功夫卻還是得做足的,李顯自是不會失了禮數,笑呵呵地上前半步,虛虛地抬了下手,致歉了一句道。
「不敢,不敢,殿下能來,寒舍當真蓬蓽生輝,實是老臣之榮幸也。」
李貞儘管心中一樣有著不少的心思在,可卻絕不會帶到臉上來,而是笑容滿面地客套個不休,但卻絕口不問李顯之來意,擺明了架勢是要李顯自個兒來開這麼個口。
「八叔客氣了,本宮此來是有一事要與八叔好生計議一二,且不知八叔意下如何哉?」
李顯自是看得懂李貞的意思,心中歪膩難免,不過麼,卻也沒怎麼在意,這便由著李貞的意思道出了此來的主題。
「好,那好,殿下您裡面請!」
李貞雖已知曉李顯要與自己商量的事必定是相位之爭無疑,可真當李顯當面說起時,心弦還是不禁為之一顫,縮在大袖子裡的手也因之哆嗦了幾下,好在城府深,倒也很快便穩住了神,謙遜無比地躬身一讓,將李顯讓進了府門,一路說笑著來到了二房廳堂上,各自落了座之後,自有一幫王府下人們奉上了新砌好的香茶,而後各自退了下去,偌大的廳堂上只留賓主二人獨自奏對。
「本宮若是沒記錯,八叔今日該是當值大明宮罷?」
眼瞅著李貞老神在在地端坐在下首,一派坐等李顯奉送大禮之做派,李顯不禁有些子又好氣又好笑,這便嘴角一挑,似笑非笑地問了一句道。
「啊,是,是,老臣突感頭昏,遂告了假,提前回了,呵呵,讓殿下見笑了,見笑了。」
當值時溜號說起來可是瀆職,尤其是被李顯這個太子爺抓了現行,認真計較了去,當真不是耍的,饒是李貞城府深,可被李顯冷不丁這麼一問,額頭上立馬見了汗,卻不敢伸手去擦上一下,只能是躬了下身子,滿臉子賠笑地掩飾道。
「頭暈麼?八叔也是有年紀的人了,身子骨要緊,有病終歸得趕緊看了才是,可須本宮幫著傳了太醫來?」
李顯此番前來確實是來送禮的,這禮還當真不輕,饒是李顯心胸開闊,卻也一樣不免肉疼得緊,正因為此,心下的不爽難免便多了些,怎麼看李貞都不順眼,這一逮著了機會,不好生作弄一下李貞,又更待何時。
「有勞殿下掛心了,老臣休息了片刻,如今已是好多了,呵呵,好多了。」
李貞壓根兒就沒病,就算有,那也只是心病而已,自是用不著請太醫前來,這事兒他自己清楚,李顯當然也不會不知道,毫無疑問,李顯此言不過是在調侃罷了,奈何君臣分際擺在那兒,李貞心中縱使再歪膩,卻也沒他發作的餘地,只能是諂笑著含糊應答道。
「嗯,那就好,八叔乃是社稷之棟樑,萬不可操勞過度了去,須得多注意休息才好。」
抓住機會調侃李貞一把,發泄一下心中的不忿也就差不多了,畢竟此番來越王府可是有正事要談的,李顯也不想將彼此的關係鬧得過僵,這便呵呵一笑,隨口叮嚀了幾句,便算是將李貞溜號的事兒輕輕揭了過去。
「殿下所言,老臣自當銘記在心,不敢或忘。」
眼瞅著李顯沒再糾纏溜號一事,李貞不安的心總算是消停了下來,趕忙陪笑地應承了下來。
「八叔記得便好,唔,今日八叔也在大明宮,想來該是知曉李相被貶去虞州之事了罷?」
與李貞這等老狐狸繞彎子是件很令人傷腦筋的事情,李顯顯然不打算這麼做,閒聊一過,便已是話鋒一轉,直接切入了正題。
「此事,唔,此事老臣略有耳聞,只是並不知曉詳情。」
一談到正事,李貞臉上的尷尬之色瞬間便消失不見了,有的只是一臉的漠然,回答的話語裡滿是敷衍與警惕之意,很顯然,在李顯露出底牌之前,李貞是絕對不打算在此事上作出哪怕是丁點的表態。
「李相一生唯謹慎,為官四十載,素來少有行差踏錯之時,當真是勤勉之楷模,惜乎臨到老了,卻被兒女所誤,當真令人扼腕啊。」
李顯沒理會李貞的敷衍與含糊,宛若自說自話般地感慨著,一派真為李敬玄的去職傷感之狀。
「殿下說的是,自古便有種說法,這兒女都是前世的債主,今生可是討債來了,滿天下也不知多少人被兒女所累,實是令人感慨莫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