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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高宗神情緊張,程登高立馬將原本就躬著的身子更彎低了幾分,謹慎萬分地應答道。
「什麼?怎會如此,媚娘何在?」
高宗早已將應對災情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了「鄧記商號」身上,這一聽其糧倉出了大事,心登時便慌了起來,再一聯想起昨日災民鬧事時的浩大聲勢,哪還能穩得住神,霍然跳將起來,赤著腳在地上團團轉了幾圈,急吼吼地便喝問了一嗓子。
「回陛下的話,天后娘娘心掛災情,天尚未大亮便已趕到戶部去驗存糧了,並不在宮中。」
高宗這麼一發急,程登高自是更加謹慎了幾分,低著頭,不敢去看高宗那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該死,愣著作甚,還不快去宣!」
一聽武后不在宮中,高宗登時便是一陣氣虛,氣惱地一跺腳,恨恨地罵了一嗓子。
「諾!」
這一見高宗氣性大壞,程登高哪還敢多耽擱,緊趕著應了一聲,一轉身,便要向外頭跑去。
「慢著,去,趕緊先叫媚娘回宮,快去,快去!」
高宗畢竟久不理政了,對於應付突發事件,心裡頭實在是有些不託底,不等程登高完全轉過身去,緊趕著又喝了一嗓子。
「諾,奴婢遵旨!」
程登高正轉著身,這冷不丁又被叫了回來,腰板險些就此扭岔了氣,可也不敢有甚怨言,忙不迭地應了聲諾,急匆匆地便跑出了寢宮,自去忙乎各項事宜不提。
「微臣洛陽府少尹范履冰叩見陛下。」
范履冰來得很快,程登高去後不久,其便已由一名小宦官引領著行進了乾元殿的寢宮之中,這一見到陰沉著臉坐於榻上的高宗,范履冰趕忙緊走數步,搶到近前,恭恭敬敬地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免了,說,糧倉究竟出了甚事,快說!」
高宗已是心急如焚,哪有心思去玩那些虛禮,不耐煩地揮了下手,急吼吼地便直奔了主題。
「啟稟陛下,微臣凌晨時分收到急報,言及『鄧記商號』遇大股匪徒襲擊,臣心憂之,不及請示陛下,匆忙率東都守備營趕到了現場,只是賊徒已然退盡,未能拿獲群盜,據聞,乃是太子殿下預先加派了東宮衛率,方才保得糧倉無礙。」
范履冰顯然清楚高宗最關心的是甚子,於應答間自是不敢過於囉嗦,這便簡單地將事情經過述說了一番。
「呼……,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高宗最關心的便是糧倉的安全與否,這一聽糧倉無礙,心情立馬便放鬆了下來,長出了口大氣,欣慰地念叨了幾聲之後,突然又察覺出了不對味,眉頭旋即便是一皺,滿是疑惑之色地望著范履冰道:「何處來的盜匪,安敢如此猖獗,嗯?」
「回陛下的話,據查匪首有二,一者名為陳嘯天,山東萊州人氏,另一者名為朱凱之,河北幽州人氏,二者原本就是江湖悍匪,後為廢太子賢所籠絡,專一行苟且之勾當,前番宮變之際,此二賊便是先鋒,只是後頭見勢不妙,臨陣舉義,算是薄有微功,蒙陛下隆恩,准其將功折罪,卻不料此二者賊心不死,竟率大股盜匪夜襲糧倉,欲斷災民生路,亂我朝綱,幸得太子殿下料敵機先,早做預伏,痛殲此二賊於當場,並斃其盜匪大部,余者皆潰散,微臣已令府中差捕衙役全城大搜,緝拿餘孽,如上以聞。」
范履冰雖不以辯才見長,可畢竟是進士出身,口才自是極好,一番長篇大論說將下來,倒也順溜得很,言語間雖不曾明說陳、朱二人此舉乃是受李賢之命而為的,可話里話外就是那麼個意思在。
「這兩該死的蟊賊,竟敢大逆不道至此,百死難消其惡,朕要夷滅其九族!傳朕旨意,全城大搜,不得放走一名盜匪!」
高宗人雖懦弱了些,可本性卻並不笨,自是聽出了范履冰的言外之意,心中惱怒之餘,卻也頗有幾分的存疑與不忍,只因他實在是不想再失去一個兒子,這便假作盛怒狀地發泄了一番,恨聲下了道旨意,便打算避重就輕地就此將這樁疑案揭了過去。
「諾,微臣遵旨。」
一見高宗在那兒揣著明白裝著糊塗,范履冰的頭立馬便大了幾分,只是事情微妙,他一個下臣,又實不好指出此案背後的「真兇」,無奈之餘,也只能是硬著頭皮領了旨意。
「那便好,去罷,朕乏了。」
高宗一門心思要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自是不願再與范履冰多磨嘰,這一見其已領了旨意,連句客套話都懶得多說,便已頗顯不耐地揮了下手,下了逐客之令。
「這……」
范履冰此番前來可是身負著特殊使命的,自是不願就這麼沒個結果便被打發了去,只是面對著充愣裝傻的高宗,他一時半會還真不知該如何進諫才是了,張口結舌之下,直急得面紅耳赤不已……
第630章 惡人先告狀(三)
「嗯?」
眼瞅著范履冰在那兒遷延著不去,高宗的臉色立馬便有些子不好相看了起來,冷哼了一聲,內里滿是不悅之意。
「陛下,微臣以為此事、此事,唔,此事個中尚別有蹊蹺,似當詳查為荷……」
很顯然,相較於高宗的不悅,更令范履冰擔心的卻是完不成武后交待的任務,哪怕這會兒高宗的臉色已是陰得有若鍋底一般,可范履冰還是硬著頭皮地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