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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對李賢實在是太了解,哪怕是用腳趾頭去想,都能猜得出其叫住高和勝究竟是要說些甚子,實是不想見其當著一眾手下的面碰上一鼻子的灰,這便從旁插了出來,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逐客令。
「那好,那便好,二位殿下留步,老奴告退。」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高和勝的臉皮子不由地便是一僵,可當著李顯這尊煞神的面,他又哪有膽子違逆,只能是陪著笑地回答了一句,領著同來的兩名小宦官急急忙忙地離開了「碧雲閣」。
「七弟,你這,這……」
經上半場一戰之後,李賢的傲氣早就被打沒了,儘管知曉李顯能耐大,可內心深處其實並不敢相信此戰真的能扳將回來,原本估摸著只要不輸得太難看便好,哪曾想高宗居然下了道如此之旨意,心中自是發虛不已,本想著能從高和勝口中探出些虛實,可惜卻被李顯橫加打斷,李賢是真的急了,跺了下腳,張口欲呵斥,可話到了嘴邊,卻又實在沒那等勇氣罵將出來。
「六哥,莫急,離開賽尚有片刻時間,上樓說去好了。」
李顯是十二萬分地瞧不起李賢那等沉不住氣的焦躁狀,可當著眾人的面,卻也不想削了其臉面,這便笑著勸解了一句道。
「唉……」
李賢無奈地長嘆了一聲,一跺腳,轉身便上了樓。
「高邈,給孤更衣!」
李顯並沒有急著上樓,而是掃了眼身周諸人,見一身大汗淋漓的高邈已混在了人群中,李顯懸著的心立馬便落下了大半,一揮手,下了道命令,而後也沒管高邈是如何個應答法,一轉身,大步便行上了樓去……
「七弟,你且說說,父皇為何如此行事,不過球賽而已,莫非敗了便要開刀問斬不成?」
李賢性子急,倘若心中有事的話,那是斷然坐不住的,這會兒亦是如此,焦躁萬分地在三樓的小隔間裡來回地踱著步,好不容易等到換了身馬球袍的李顯走將進來,李賢顧不得禮節不禮節的了,氣咻咻地張口便問道。
「六哥無須過慮,父皇這旨意其實就一個暗示罷了,唔,這麼說罷,父皇不想見諸武崛起,你我兄弟儘管放手打壓了去便是了。」李顯一向就不看好李賢的政治智商,也懶得跟其打埋伏,索性將謎底直截了當地道了出來。
「哦?竟然如此?」李賢狐疑地望了李顯一眼,微皺著眉頭想了片刻,卻依舊不得其要,不得不出言追問了一句道:「唔,七弟是從何而知的?」
從何而知的?這話說起來可就要長了,實際上,李顯也是接到了這道口諭之後,方才敢下這麼個定論的——李顯之所以讓司裁去稟明上場之事,便是打著試探高宗的主意,倘若高宗一口便回絕了這麼個要求的話,那便意味著李顯先前對高宗的判斷出了差錯,所有的計劃便必須加以調整,可眼下旨意已到,那就只能證明高宗內心裡確實是不想諸武出頭,這道理說出來簡單,可真要解釋清楚,卻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明白的,尤其是面對著幾乎是政治白痴的李賢,李顯更是懶得去多加解釋,這便笑著回答道:「六哥放寬心好了,但且行去無妨,待回頭小弟自當詳實道明,聽,鼓響了,賽事在即,且先上場罷。」
「也罷,為兄便陪七弟搏上一回了!」
如此多年下來,一直都是李顯在拿大主意,李賢也習慣了這等情形,此際一聽鼓聲響起,自不敢再多猶豫,一咬牙關,腳一跺,一派豁出去狀地嘶吼了一嗓子,那架勢還真跟上戰場決死相仿佛了,直瞧得李顯暗自好笑不已,卻也懶得再多囉嗦,哈哈一笑,比了個「請」的手勢,將李賢讓在了前頭。
「咦,那人好生英武,不知是何方神聖?怎地看著面熟得緊。」
「是英王殿下,竟然是英王殿下!」
「快看,英王殿下也上場了!」
鼓聲未歇,李賢兄弟倆已並騎入了場,李顯那高大英武的形象登時便惹來了無數關注的目光,有眼尖之輩已認出了李顯的身份,霎那間滿場便就此沸騰了起來,掌聲、歡呼聲響成了一片,這也不奇怪,去歲的征戰吐谷渾加上今夏的審案奇聞,李顯在洛陽城中的聲望已是高到了一個不可想像的地步,尤其是李顯一向深居淺出的低調,就更為李顯增添了幾分神秘之色彩,此際這麼一高調亮相之下,引來滿堂喝彩也就屬正常之事了罷。
「媚娘,你看顯兒這孩子還真是了得,這麼往那兒一站,氣勢之大,幾無人可及也。」
不止是百姓們為李顯的出現歡呼不已,便是高樓上的高宗見了,也是大為的欣賞,笑呵呵地一捋胸前的長須,點著頭,滿意地點評了一句道。
「陛下所言甚是,顯兒英武過人,確不是旁人能比得了的。」
武后城府極深,儘管對李顯屢次三番地壞了自己的好事極端的惱火,可表面上卻是一派欣慰之狀,笑眯眯地出言附和道。
「陛下聖明,微臣觀英王頗似太宗,文韜武略皆是如此,微臣不敢不為陛下賀之。」武后話音一落,陪站在高宗身後,隨時準備為高宗「治病」的明崇儼突然出言接了一句道。
「哦?明愛卿不說,朕還真沒想到,唔,倒是依稀有些像,嗯,不錯,不錯。」
一聽明崇儼如此說法,高宗的面色不由地便是一僵,可很快便緩和了下來,捋了捋長須,語氣平淡地吭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