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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李顯如此謹慎小心,李弘不由地便笑了起來,擺了下手,有些嗔怪地說道。
「是,臣弟遵命。」
一聽李弘如此說法,李顯自是不好在矜持,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依言入了坐。
「為兄聽聞七弟近來習武勤勉,甚是欣慰,以七弟之才幹,將來必能大成。」李弘並沒有一上來便切入正題,而是笑著誇獎了李顯一番。
「太子哥哥謬獎了,臣弟蒲柳之姿耳,只是奢望能以勤補拙罷,實非成材之輩。」在鬧不明白李弘此番召見的用心何在的情況下,李顯自是處處小心謹慎,言語謙遜無比。
「嗯,勤能補拙,這話說得好,但凡有大毅力者,事竟成也,古人誠不我欺,七弟能謹守此條,來日之成就必不可限量,實我社稷之福也。」李弘似乎特意要捧李顯一把,有些不依不饒地讚賞著,可聽在李顯的耳朵里,卻有些子不對味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廝想作甚來著?架咱上火爐麼?李顯乃靈醒之輩,自不可能因著李弘的幾句好話便暈了頭,肚子裡直犯叨咕,可臉上卻滿是感激之色地回道:「太子哥哥教訓得是,臣弟自當牢記在心,當依太子哥哥之言行事,不敢或忘焉。」
「嗯,那便好。」李弘顯然很滿意李顯的表態,笑著點了點頭,而後面色突地一肅,語氣沉重地開口道:「父皇將封禪泰山,著我等九月底動身前往,這一條七弟該是都已知曉了罷?」
「回太子哥哥的話,臣弟已有所耳聞,只是尚未接到父皇之召令,不知太子哥哥對此可有何見教麼?」一聽李弘提到了封禪泰山一事,李顯的心立馬便是一個抽緊,隱隱有著種不太妙的預感在涌動,好在李顯城府深,卻也沒露出甚破綻,只是恭謙地回了一句道。
「見教?七弟一向高才,該是為兄向七弟求教才是。」李弘自嘲地笑了笑,一擺手,止住了李顯的辯解之言,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黃娟蒙面的詔書,雙手捧著遞給了李顯,語帶苦澀地開口道:「父皇有詔書在此,七弟且看看罷。」
來了,戲肉來了!李顯心中滾過一陣驚悸,可臉上卻是一副誠惶誠恐之狀地推辭道:「太子哥哥見諒,臣弟實不敢無禮非法。」
「不必擔心,七弟只管看便是了。」李弘堅持著將詔書往李顯面前又遞進了幾分,不容置疑地說道。
「是,臣弟逾越了。」
李顯對於詔書中的內容其實好奇得緊,前番推辭不過是表面文章罷了,此時見李弘堅持,自也就樂得順水推舟,恭敬地應答了一聲,雙手接過了詔書,擱置在几子上,而後跪著挪後了一步,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這才挪上前去,伸手攤開了詔書,細細地看了起來,不看不打緊,越看臉色便越是凝重,心跳得跟撞鹿似的,額頭上的汗珠子也不由自主地沁出了老大的一片……
第59章 亞獻之議(下)
果然如此,好一個武后,這等朝局之下,竟依舊敢如此作為,好膽色,好謀略!李顯表面上是在細研聖旨,其實一掃之間便已將聖旨所載全都盡收腦海,心中的震撼實是非同小可,只因詔書中竟真的寫明了由武后作亞獻,只是終獻卻不是前世的燕王妃,而是大司空李勣,這一變化雖細微,卻更加可怕與難以化解。
李勣可不是尋常人,那可是大唐社稷的定海神針來著,別看其如今處於半退隱狀態,朝都很少上,平常也不怎麼管事兒,可一旦他要是放出一句話來,滿朝文武還真就沒誰敢跟其鬧彆扭的,當初武后之所以能進位皇后,李勣可是出過力的,雖然就一句話——「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可卻讓原本阻力極大的換皇后事宜得以順理成章地完成了,縱使當時權勢滔天的長孫無忌也無可奈何,如今武后將這面大旗扛將出來一舞,封禪泰山的事兒怕就難有更改了的。
事情棘手了!李顯頭皮一陣陣地發著麻,腦筋已是極速地運轉了起來,辦法想了一個又一個,卻都不怎麼靠譜,至少李顯本人不以為那些所謂的辦法能否決得了這份已將出爐的聖旨,關鍵的關鍵便在李勣的威望實在是太高了,高到無人可抗衡的地步,由他擔任終獻滿朝文武都沒得話說,很顯然,要想阻止李勣出任終獻幾無可能,倘若僅僅反對武后出任亞獻的話,卻又著實太著相了些,也不太好著手,畢竟身為人子,公然反對母親著實不太妥當,無論是李弘還是李顯都不好出這個面,一句話,要想推翻這份聖旨難度實在是太高了些。
「太子哥哥,封禪泰山乃是好事,足以彰顯我大唐之強盛,且不知哥哥對此可有何看法?」李顯細細地琢磨了好一陣子,見實在是難以找到合適的反對之理由,沒奈何,也就只能裝起了糊塗來了。
「七弟也覺得好麼?那便是好的,為兄倒是沒旁的意見。」
一聽李顯如此說法,李弘不由地便笑了起來,輕揮了下手,無可無不可地說了一句,壓根兒就不去接李顯踢過來的球——李弘給人的印象向來是稍軟弱,其實卻是個極為精明之輩,自打詔獄一案後,李弘便始終在關注著李顯的舉動,隱隱地察覺到李顯的所作所為似乎大多是衝著武后去的,雖不明白李顯為何會如此,可在李弘看來,這是件好事,至少在遏制武后胡亂干政一事上,雙方有著可以合作的基礎,可也就僅此而已了,畢竟雙方並非一體的,李弘自然不會輕易地將自個兒的想法表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