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頁
該死的老賊婆子,還真是會抓時機,著實狠辣了得!旁人不知武后的算計,可李顯卻是如明鏡般清楚,哪會不知曉武后這等立威其實是在為後頭正式攝政做鋪墊——此際太子死了、高宗病倒了,滿朝之中除了她武后之外,自然是沒人夠資格主持大局,這便是大勢;將李旭輪拉到檯面上,作出一副可能會立其為太子之狀,自然也就震懾得滿心想要入主東宮的李賢不敢輕舉妄動,而李顯本人麼,勢必又不能在此時搶了李賢的風頭,否則的話,下頭推薦李賢入東宮顯然便會有無窮的障礙,這便是謀算;至於拿閻立本立威麼,看準了便是太子一死,其心腹手下定是各有算計,自不願在形勢未明之下胡亂表態,總算下來,閻立本的倒霉也就是合該了的。
明白是明白了,可那又能如何?縱使李顯智算過人,在這等場合下,也沒法子破壞武后的算路,此時此刻,還真就只能看著武后在那兒大發雌威,心裡頭就別提有多歪膩了的,不過麼,話又說回來了,武后這等強勢的做派對於李顯暗中收服太子一系的人馬也有著不小的助力,從這個意義來說,李顯倒也真沒打算在此事上與武后分個高下,至於心裡頭的些許不爽麼,忍忍也就過去了,關鍵還得看武后接下來打算玩些甚把戲來著……
第296章 荒唐帝令
閻立本可不是普通大臣,不說其太子黨領袖的身份,光是其右相兼侍中的官銜,在滿朝文武中,除了左相、中書令裴行儉能略壓其一頭之外,再無一人能與其比肩,即便是其餘四宰相,無論是聲望還是權柄都差了閻立本老大的一截,他這麼一被拿下,群臣們自是全都被震懾得人人自危不已,可又不情願就這麼屈服於武后的淫威之下,於是乎,沉默以示抗議便成了諸臣工們一致的選擇,一時間滿大殿裡儘是一派令人窒息的死寂。
「諸位愛卿,弘兒一向心善,孝順可嘉,今不幸早故,本宮實痛徹心扉,陛下又臥病在床,本宮已渾然無主矣,奈何善後諸事繁雜,且拖延不得,還請諸公助本宮一臂之力,莫要屈了弘兒,本宮在此拜謝諸公了。」
武后不愧是變色龍一般的政治動物,先前處置閻立本時還是暴風驟雨般凌厲,一轉眼,又已是淚水漣漣的可憐之態,淒婉無比地懇求著,還真似有著無窮委屈之母親一般。
「娘娘放心,臣等當效死命,斷不敢讓太子殿下在天之靈有半分的屈處。」
「娘娘但有所命,臣等無有不從。」
諸重臣都不是傻子,自是不會輕易就這麼被武后糊弄了去,可劉禕之、明崇儼等武后一黨的傢伙卻是上竄下跳地為武后搖旗吶喊個不休,只可惜人數著實是太少了些,縱使鬧騰得再起勁,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兒,相比於群臣們的沉默似海,就連朵浪花都算不上。
「裴愛卿,弘兒在日,每每言及愛卿乃是朝堂之中流砥柱,陛下也常贊愛卿之能,今弘兒溘然長逝,不獨陛下哀痛欲絕,本宮亦是心亂如麻,愛卿身為首輔之臣,還請代本宮支持朝議,料理諸般事宜可好?」
武后演技之高著實天下難有匹敵者,淒婉的把戲過後,立馬便是誠懇無雙,當真是演啥便像啥,在李顯看來,那等能耐放諸後世,拿十個八個「小金人」簡直就跟玩兒似地輕鬆。
「老臣謹遵娘娘懿旨,還請娘娘先交代下個章程,老臣也好照著辦理。」
早在高宗剛繼位之際,裴行儉便已是吏部尚書之高官,後頭之所以被發配到西域,全都是因著武后的緣故,其心裡頭從來就沒看武后順眼過,這一會兒一聽武后要將這麼個燙手的山芋往自個兒的懷裡塞,裴行儉心中可謂是不滿已極,奈何其身為群臣之首,安排太子身後事宜本就是其該當的責任,卻也實是無處可推脫了去,沒法子,也只能是站將出來,恭敬地請示了一句道。
「本宮心已亂,就請裴愛卿看著辦好了,本宮相信裴愛卿是斷不會屈了弘兒的。」
武后一派孤苦伶仃狀地抹了把眼淚,似乎毫無主見一般地將責權一股腦地全都推給了裴行儉。
「是,老臣遵命。」
一聽武后如此說法,裴行儉不禁便是一陣頭大——以裴行儉之智,斷不會看不出太子的死有蹊蹺,然則武后既然敢將太子的後事交將出去,那一準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縱使去查,也不見得能查出個根底來,再說了,除非有高宗同意,否則的話,誰人都沒資格去查此案,而如今高宗又病倒在床,這聖旨顯然是得不到的,如此一來,主持太子後事之人就只剩下幫武后收拾殘局的份兒,這等事情裴行儉自是百般不願為之,可惜事到如今,他還真沒法拒絕,也就只能是捏著鼻子應承了下來。
「諸公,治喪之要在諡號,今諸公皆在,對此有何定擬且都說說罷。」
不管情願不情願,該做的事裴行儉卻是一點都不敢含糊的,領了懿旨之後,裴行儉立馬便進入了狀態,站立於殿中,面向著一眾朝臣們,語調凝重地開口道。
「裴相所言甚是,太子殿下在日,待下寬厚,對陛下則至孝,可謂是至情至性之人,當以『純』字諡之。」
武后的面子可以不給,裴行儉的面子還是不能拂了去的,一眾朝臣們不管願意不願意,裴行儉既已開了口,議論之聲立馬便大作了起來,只是茲體事大,朝臣們也不敢輕率表態,大體上是私下議論為主,半晌都無人真兒個地站出來進言,到了末了,樂彥瑋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第一個站了出來,亢聲建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