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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
高宗發了話,諸般人等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各自躬身應了諾,盡皆退出了寢宮,只留下武后與高宗單獨在內。
「陛下,究竟出了甚事了,是何人惹得您煩怒若此?」
眾人退下之後,武后甚是溫柔地扶住高宗的胳膊,將其攙到了榻前,侍候著高宗落了座之後,這才柔聲問了一句道。
「唉,這事說來蹊蹺,唔,這麼說罷,今日早間,政事堂諸宰輔前來見朕,說是朝中諸多臣工上了本章,建議由顯兒監國,朕被鬧得個措手不及,沒法子,只好讓政事堂先擬個條陳出來,唉,瞧這事鬧的,媚娘啊,這些年來,朕身子骨一直有恙,都靠的是你在支撐著朝局,朕心裡實是過意不去啊……」
望著武后那滿臉子的溫柔笑容,高宗心中沒來由地便滾過一陣歉疚之意,絮絮叨叨地述說著,既有安撫之意,卻也因之微微透出了打算讓李顯監國的用心。
「陛下,您千萬別這麼說,臣妾與陛下乃是一體的,能為陛下分憂,實是臣妾之幸也,但消這天下能太平,臣妾便是再苦再累,那也都是值了的。」
武后多精明的個人,只一聽高宗的話語,便已猜出了高宗心裡之所想,自不肯真讓高宗將那層意思完整地表達出來,這便眼圈一紅,假作感恩狀地伸手輕捂住了高宗的口,溫柔萬狀地表態道。
「嗯,媚娘之心意,朕感佩在心,只是辛苦你了啊。」
一見武后這般說法,高宗心裡頭的歉疚之意登時便更深了幾分,伸手握住了武后捂住其嘴的手,深情地看著武后,歉意盈然地感慨了一句道。
「但凡能利社稷者,臣妾縱再難也萬不敢退縮,只消陛下能體諒臣妾之心便足以,他人如何分說都無關痛癢,臣妾並不介意,只是……」
武后做作如此之目的便是要勾起高宗心底里的歉疚感,而今既已得了手,自是不會放過趁機構陷李顯一把的大好機會,但卻很是理智地不將話說完整,故意做出了一副為難之神色。
「嗯?媚娘可有甚為難之處麼?且說來與朕聽聽,但凡朕能做到的,定會為媚娘做主。」
高宗此際還沉浸在武后特意營造出來的溫柔氣氛之中,這一見武后似乎有甚難言之隱,在歉疚心理的作用下,自是不會去多想旁的事宜,緊趕著便出言追問道。
「陛下,此番事情鬧得如此之大,來勢如此之猛,箇中怕不會沒有緣由罷,唉,都怪臣妾,一心只想著幫陛下分憂,卻不曾想惹得有人不高興了,這真叫臣妾,臣妾……」
武后等的顯然便是高宗這麼一問,這一說將起來,越說越是委屈,到了末了,竟自黯然而泣下,宛若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這……,不會罷,顯兒他不是這種人,這不可能罷,這如何可能?這……」
一聽武后如此說法,高宗先是一愣,接著滿臉驚怒之色地挺直了腰板,可很快又鬆了下來,臉色蒼白地呢喃了起來。
一見高宗滿面驚容,武后的眼神里立馬便飛快地閃過了一絲自得的亮光,但卻並沒有再往下多說些甚子,而是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默默地垂著淚,這正是武后的高明之處,只因此時高宗已是起了疑懼之心,她若是插言,只會徒然讓高宗轉移了注意力,甚或反倒懷疑到武后身上,而不發一言的話,高宗只會在牛角尖里越鑽越深,縱使不致於當時便發作李顯,可有著那麼一根刺在心頭,高宗遲早會對李顯進行壓制,而這,正是武后所要達到的目的。
「一群混帳行子,來人!」
高宗越是深想,心便越是慌亂,只因他太清楚李顯的能耐了,手下有人有人,要錢有錢,兵權也不小,真要是李顯起了意,高宗實在不知拿啥去鎮壓,倘若再鬧出一起「玄武門之變」,他高宗哪還有臉去見列祖列宗的,正自心亂如麻間,外頭突然響起了一陣噪雜之聲,登時便令高宗氣急敗壞了起來,恨聲罵了一句之後,提高聲調斷喝了一嗓子。
「老奴在!」
高宗這麼一吼,外頭人等自不敢怠慢了去,立馬便見程登高惶急無比從外頭竄了進來,緊趕著搶到近前,顫著聲應答道。
「怎麼回事?說,亂個甚,嗯?」
高宗本就心情焦躁,再一見程登高那副惶急無體之狀,自是更火大了幾分,黑著臉便嘶吼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是太子殿下來了,說是要覲見陛下,老奴等攔阻不住,太子殿下他,他……」
程登高此番奉了武后的密令,掐斷了內外禁之間的聯繫,為的便是預防李顯又或是親近李顯的大臣前來攪局,果不其然,武后剛到不久,李顯便到了,還真就遞了牌子要面聖,程登高自然是不予通傳,讓下頭的宦官去宮門處隨意敷衍了一番,試圖將李顯阻攔在外,算計雖好,可惜李顯卻並不聽其指揮,等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已是悍然闖進了宮中,不理會宮門處一眾宦官們的攔阻,徑直來到了紫宸殿外,直驚得程登高不得不率一眾親隨宦官們前去阻攔,事情一鬧將起來,聲響自是不小,待得見高宗發了火,心知此事怕是遮掩不住了,程登高登時便慌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顯兒怎地了,說,你快說啊!當真要氣死朕麼,嗯!」
一見程登高在那兒結巴不已,高宗又氣又怒之下,實在是忍不住了,霍然而起,大怒地喝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