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噶爾·欽陵環視了一下帳中諸將,哈哈一笑,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須,自信十足地放出了豪言。
「大相英明,我等願誓死追隨大相!」
「大相,您就下命令罷,您指哪,某家便打哪,斷不讓唐賊好受了去!」
「對,大相,您就下令罷,末將願打先鋒!」
帳中諸將追隨噶爾·欽陵日久,對其之判斷力素來信服無比,這一聽噶爾·欽陵豪言若此,全都精神大振,亂紛紛地嚷嚷了起來,人人喊打,個個喊殺,宛若唐軍就是塊手到擒來的大肥肉一般無二。
「好!」
這一見諸將士氣已高昂到了極點,噶爾·欽陵也就不再賣關子了,霍然站了起來,面色一肅,斷喝了一嗓子:「達旺!」
「末將在!」
達旺一聽噶爾·欽陵頭一個便點了自己的名,登時便樂了,緊趕著跳將起來,高聲應了諾。
「本相令爾率本部兵馬為第一隊,爾可將全軍分為兩部,一部留屯莽蕩原,一部埋伏於白駝嶺一帶,待得唐賊運糧隊到來,出兵擊之,拿下糧秣後,即刻向西北撤走,若有唐賊大軍來追,不可與戰,且從容自去,唯殺光運糧車之馬匹,不給唐賊輕易運走糧秣之機會,若唐賊緊追你部不放,則將其引到莽蕩原,合兵擊之,大勝可期!若賊不來,爾即刻率莽蕩原之兵往回殺,圍而殲之!」噶爾·欽陵揮著手,語氣略顯亢奮地下了令。
「是,末將遵命!」
達旺一聽此策,自是興奮異常,緊趕著應答了一聲,昂然入了座,一派顧盼自雄之狀。
「迷如婆刺!」
噶爾·欽陵沒再理會達旺,而是將目光又瞄向了一員魁梧得有如鐵塔般的大將,沉聲喝了一嗓子。
「末將在!」
迷如婆刺乃是此番從吐蕃國內增援來的一名萬夫長,此前各場惡戰中,他都沒得到上陣的機會,心裡頭早就頗有些怨氣了,然則此時一聽噶爾·欽陵第二個點到了自個兒的名,那些個怨氣自是消散得無影無蹤了的,緊趕著便跳了起來,高聲應諾道。
「將軍可將步軍留在營中,以騎軍悄然潛到湟頭山一帶,一旦達旺將軍接敵,即刻揮軍殺出湟頭山,切斷唐賊之退路,務必全殲唐賊,休要放走一人,無論是兵還是民,一律殺無赦!」噶爾·欽陵冷厲地一笑,給出了個絕戶之命令。
「諾!」
儘管自是打輔助,可能得以上陣撈些戰功,迷如婆刺雖尚有些不滿,卻也總好過前些日子的混吃等死罷,迷如婆刺倒也沒甚意見,乾脆利落地領了命。
「出擊之各部今夜午時起行,人銜枚,馬上嚼,務必於天亮前趕到伏擊地點,其餘各部隨本相鎮守大營,牽制李顯主力,不得有誤!」一待迷如婆刺退下,噶爾·欽陵便即大手一揮,昂然地下了最後的決斷。
「諾!」
諸將們雖艷慕達旺與迷如婆刺二將的好運,然則卻是誰也不敢當面違逆了噶爾·欽陵的命令,只能是齊刷刷地躬身應諾不已,一股子冷厲的殺氣便在這齊聲的應和中勃然而起了……
咸亨三年九月二十二日,晴,陰沉了數日的天空豁然開朗,碧空萬里無雲,艷陽高照之下,深秋時節竟有了些小陽春的熱度,風又不大,只是輕柔的一絲絲,吹拂在臉上,帶給人陣陣的涼爽之意,這等天氣無疑是個散步的好時光,然則徐元茂卻顯然無心去欣賞這等愜意,面帶愁容地端坐在馬背上,木訥訥地眺望著遠處,似乎有所期盼之狀。
兩天了,自打從黑石山大營出來,在路上已是行了兩天,這兩日裡徐元茂無時不刻都在擔著心思,怕的便是有敵來襲,儘管李顯給過一個錦囊,可徐元茂卻實在不敢將整個運糧隊的命運寄托在那小小的錦囊之上,為此,他不惜以放緩行軍速度為代價,不停地派出一隊隊偵騎沿途哨探敵情,只有確保前方十里內皆無敵蹤的情況下,他才肯向前進發,就這麼一路提心弔膽地走了下來,原本半天的路程愣是拖成了兩日,可就算這樣,徐元茂也不敢掉以輕心,只因前方的白駝嶺已是最後的丘陵地帶,過了此處的話,便已是一路平原,倘若遇襲的話,縱使糧秣不保,可手下將士卻還是能走得脫的,真到了那時,徐元茂的心理壓力或許便能小上一些了的。
「徐將軍,有些不對啊,這都已過了聯絡的時間了,怎地都不見左右偵騎回來報信,難不成前方真有埋伏麼?」
徐元茂倒是能沉得住氣,可其副將陸鳴達卻是忍耐不住了,眼瞅著日頭漸已偏西,心中的焦慮自是更甚了幾分,這便湊到徐元茂的身邊,低聲地說了一句道。
「唔……嗯?」
徐元茂也覺得情形似乎有些不對,剛想說些甚子之際,突然見一騎正亡命向己方大隊狂沖了過來,徐元茂的瞳孔不由地便是一個緊縮,冷汗瞬間便狂涌了出來……
第397章 伏擊與反伏擊(三)
「該死!」
徐元茂的眼神很好,儘管衝來的那一騎離著尚遠,可他卻已認出了來者,赫然竟是早先派出去偵查的一名游騎隊正,瞧其那惶急的樣子以及渾身的鮮血淋漓,徐元茂又怎會不知所有的偵騎怕都已是全軍覆沒了的,很顯然,前頭的吐蕃伏兵絕對不在少數,事到如今,再想全身而退已是萬無可能,徐元茂懊惱之餘,第一個念頭便是打算喝令備戰,然則一想起李顯事先所給的錦囊,立馬將已到了口邊的命令強行咽了回去,緊趕著將錦囊從懷中取出,一把扯開封口,取出了張寫滿了字的布帛,飛快地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