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頁
「不錯,太子仁孝無雙,其實當得這個『純』字。」
「有道理,殿下者,純人也,諡之『純』,當無差矣!」
「樂相所言甚是,下官等附議!」
太子雖是半君,可到了底兒沒能登基為帝,只能以比親王高半格的禮數葬之,說起來,還是臣,而「純」之一字乃是為臣者最高之讚譽,一眾太子黨自然是不會反對,緊跟著都站出來附和道。
「樂相所言雖是有理,然下官以為『純』字雖好,卻是臣之諡,不足以顯太子殿下之尊,下官以為『仁孝』二字或為更佳。」
一派讚許聲中,明崇儼突然從旁站了出來,提出了個反對的意見,表面上看起來似乎對太子推崇備至,其實不然,諡號向以一字為貴,二字則差了一籌,別看「仁孝」二字不錯,可比起「純」字來,卻是差了不老少,再者,這個「仁孝」左右不過是在掩飾太子與武后之間的尖銳矛盾,是在為武后塗脂抹粉罷了。
「明大夫此言大謬,『仁孝』不過為人之本分耳,豈能與太子殿下之仁德並論,請恕本官不敢苟同!」
這一見是明崇儼這個後黨中堅跳將出來,樂彥瑋的臉皮子立馬便耷拉了下來,拿出當朝宰相的架子,毫不客氣地訓斥了明崇儼一番。
「不然,樂相誤矣,唯本分者,難得也,竊以為『仁孝』二字大佳,有何不可之說。」樂彥瑋話音一落,劉禕之便即站出來反駁了一把,半點都不肯退讓。
「荒謬,荒謬絕倫,爾等……」
樂彥瑋久居中樞,無論是資歷還是官階都遠在劉、明二人之上,此際正因太子的死而滿腹悲憤,這一聽二人居然敢當庭跟自個兒對上了,登時便是一陣大怒,眼珠子一瞪,便要出言訓斥將起來。
「陛下駕到!」
沒等樂彥瑋將話說完,一聲尖銳的嗓音突然在後殿裡響了起來,諸臣工們自是顧不得再爭議,忙不迭地各自整容而立,恭候著高宗的到來。
「陛下,您龍體要緊,萬不可有失了才是,妾身無能,竟讓陛下抱病議事,臣妾……」
高宗到是到了,不過卻不是自己走進來的,而是乘著四人抬的軟輦從後殿裡轉出來的,面色蒼白如紙不說,還時不時地顫抖著,顯然病情不輕,一眾朝臣們見了,都暗自傷感不已,自不敢多看,各自大禮參拜不迭,而正端坐在龍床上的武后則秀眉不經意地一皺,旋即便掩飾了過去,急匆匆地起了身,迎下了前墀,搶到了高宗身旁,款款地便是一福,口中絮絮地說著,末了,眼圈一紅,竟自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朕沒事,朕還死不了!」
高宗的氣色不好,脾氣顯然也大了不老少,也沒管武后是如何哭泣的,不耐地揮了下手,吭哧了一句之後,由著數名小宦官攙扶著下了軟輦,晃晃悠悠地行上了前墀,重重地落了座,微喘著抬起了手,對著一眾大臣虛虛一抬,語氣急促而又嘶啞地開口道:「諸愛卿都平身罷,接著議,朕聽著便是了。」
「臣等遵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眾朝臣們雖不敢肯定高宗的心意何在,可卻都看出了高宗對武后顯然有著不滿之意,謝恩的聲音自是就此高昂了不老少。
「陛下,老臣以為太子殿下乃至情至性、至純至孝之人,其之逝實我大唐社稷之哀也,當以『純』字為諡,方能彰顯太子之仁德,懇請陛下明斷。」
眼瞅著高宗自打進殿之後,便連正眼都不看武后一眼,顯然對武后已是不滿得緊了些,樂彥瑋大受鼓舞之下,立馬第一個站將出來,高聲稟報導。
「陛下,臣等亦是如此認為,還請陛下明斷!」
樂彥瑋的話代表了諸多朝臣的心,自是紛紛站將出來,齊聲應和著,朝堂上的局勢呈現出一邊倒之狀。
「朕對弘兒向來期許有加,也虧得弘兒賢能,朕方能得些逍遙日子,而今弘兒既去,朕豈能屈了其,區區『純』字如何能配得朕的弘兒,朕本意便是要傳位於弘兒,奈何天不假年,弘兒竟就此去了,朕心疼啊,朕若是能早傳位於弘兒,或許弘兒也不致走得如此之早,朕有愧啊,朕有愧啊,嗚嗚……」
高宗越說越是激動,到了末了,已是老淚縱橫地哭泣了起來,慌得一眾朝臣們全都手足無措地不知該說啥才好了。
「朕知曉,這些年來都是弘兒在操持著國事,比起朕來,更像個帝王,朕不能屈了弘兒,朕意已決,弘兒的諡號便定為『孝敬皇帝』!」高宗大哭了好一陣子之後,突地一拍龍案,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決斷,此等古來未有的荒唐之諡號一出,滿朝文武盡皆就此石化了……
第297章 無解的難題
太子之位從來都是個高危險的職業,運氣好的,挨到了老皇帝死去,順順噹噹地登了基,那就算是得了高回報,當然了,高回報的反面就是高風險,自古以來,登基不成把命喪的太子不知凡幾,尤其自開唐之後,三朝攏共立過五個太子,可算來算去,也就只有高宗一人登了基,余者全都成了權力鬥爭的犧牲品,不可謂不血腥殘酷,對此,大唐的官員們嘴上雖不說,心裡頭卻早已是習慣了的,別看今日朝臣們似乎很在意太子之死一般,其實不然,那都是在做表面功夫罷了,也就是合著伙表演一下忠孝而已,至於太子的諡號究竟該是啥,真兒個在意的人可謂是少之又少,大多數朝臣也就是在等高宗拍板,順勢敷衍著稱頌上一把,也就算完了事兒,但卻沒想到高宗居然冒出了如此個荒唐至極的諡號,所有人等自是全都傻了眼了,誰也不知這當口上是該稱頌好呢,還是反對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