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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沖冷冷地看了裴玄成好一陣子,突然陰陰地笑了起來,先是肯定了裴玄成幾句,而後突地提高了聲調,斷喝了一嗓子。
「嗯?」
「咦?」
一聽李沖如此說法,裴、嚴二人不由地皆是一愣,不為別的,只因先前三輛馬車受襲之際,那名從中間馬車裡逃出來的紅袍青年已明白無誤地死在了弓弩之下,這一點,嚴孝可是親眼目睹的,而裴玄成雖不曾目睹,卻也見過了那紅袍青年的屍體,自是都以為死者必是李溫無疑,可聽李沖這麼一咋呼,又顯然不是這麼回事,裴、嚴二人心思雖不相同,可驚疑不定的表情卻是一般無二的。
「諾!」
李沖命令一下,自有侍衛在側的親衛們高聲應諾而去,不多會,便已簇擁著兩名便裝之人走上了城門樓來,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正是本該死在弓弩下的李溫,至於另一人則是個風度翩翩的中年書生,赫然竟是越王府的首席智囊陳無霜!
「大哥!」
李溫是在蔡州離開的車隊,由著一批越王府死士掩護著晝伏夜行地潛到了唐州,一路急趕之下,自是沒少吃苦頭,原本紅嫩的臉色此際已是頗見灰敗,然則精神卻是很好,方一上了城頭,幾個大步便竄到了李沖的身邊,得意洋洋地招呼了一聲。
「嗯,三弟來得正好,裴大人提議唐州事唐州斷,為兄也覺得當如是,爾既奉旨入主唐州,這就跟裴大人交接一下好了。」
李沖撇了下嘴,露出了個譏諷的微笑,朝著李溫一擺手,不咸不淡地吩咐道。
「好叻,就交給小弟了。」
一想到馬上就能將唐州這個要地控制在手中,李溫自是得意得很,嘿嘿一笑,隨口應答了一句,旋即便轉身望向了裴、嚴二人,裝模作樣地拱了拱手道:「二位大人請了,本將李溫,奉陛下詔令,前來唐州就職,有勞二位大人久候,失禮了。」
「不敢,李將軍一路辛苦了,還請先到驛站歇息,有事明日再議不遲。」
裴玄成雖不曾捲入朝廷政爭的漩渦中去,可生性耿直的他,卻是十二萬地看越王府一干人等不順眼,自是不想遂了越王府一行人的意,這便拱手回了個禮,敷衍地應答了一句道。
「裴大人此言差矣,本將受皇命而來,須臾不敢耽擱,今既有蟊賊欲謀刺本將,更須得儘早查明方可,所謂擇日不如撞日,還請裴大人就此交割了州務為妥。」
李溫原本是個粗鄙之人,可此際一番話說將下來,倒也文質彬彬得很,很顯然,這台詞絕對是事先就背好了的。
「這……,李將軍有所不知,交割之事瑣碎,非一日可就者,縱使再急,也須得待本官回衙之後方可行之。」
雖不是太明白為何越王府一行人要如此急地交割州務,可裴玄成卻下意識地不想遂了這班人的願,沉吟了片刻之後,還是託辭拒絕了李溫的提議。
「裴大人豈不聞事急當從權麼,今,有聖諭在此,裴大人莫非要行抗旨之事麼,嗯?」
一聽裴玄成如此這般地推託個沒完,李溫立馬便拉下了臉,伸手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黃絹蒙面的聖旨,雙手捧著,高高地舉過了頭頂,一派盛氣凌人狀地喝問道。
「裴某不敢,既是有聖旨在,那一切就依聖旨而行好了。」
聖旨一出,裴玄成就算再不甘,也沒了轍,無奈之下,只能是後退了小半步,躬著身子應答了一句道。
「很好,既如此,你我便算是交接已過,還請裴大人自回府休息,此處便由本官負責即可!」
李溫在來之前便已不知被陳無霜操練過多少回了,對戲碼自是瞭然於心,這一見裴玄成退縮,立馬緊趕著進逼了一句道。
「李大人留步,本官告辭!」
被逼著交卸了刺史之位之後,裴玄成儘管心中惱火異常,可卻已是沒了再管州務的資格,哪怕再不情願,也只能是面色鐵青地丟下句場面話,一拂袖,領著隨員大步行下了城門樓,自行回府去了。
「嚴大人,本官尚未上任,便遭刺殺,這唐州的治安怕是堪憂啊。」
李溫並未理會裴玄成的負氣而去,側頭看著嚴孝,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
「這……」
明知道李溫這是在打官腔,可嚴孝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是無奈地躬了下身子,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嚴大人,這些刺客能得以混上城門樓,又擁有軍中制式裝備,箇中怕沒那麼簡單,必有內應為之,在沒有查清之前,滾滾諸官都難逃嫌疑,本官主意已定,全城戒嚴,所有在場諸官麼,就先都委屈一下,待本官破了此案,再行商榷其餘,不知嚴大人意下如何啊,嗯?」
一朝權在手,李溫可就不客氣地拿起了雞毛當令箭,一派官威十足地吭哧著。
「這,這怕是不妥罷?」
一聽李溫要將所有官員全都扣押起來,嚴孝本就心中有鬼,登時便被驚得冷汗直流,忙不迭地出言反對道。
「無甚妥不妥的,若是走了賊子,莫非嚴大人慾負全責麼,嗯?」
李溫獰笑了一下,毫不客氣地喝斥道。
「大人說笑了,下官豈敢,下官豈敢,只是,啊,只是事關重大,大人您看是否稍後再議?」
刺殺朝廷命官乃是重罪,嚴孝哪敢真將這口黑鍋背在自個兒的身上,生生被憋得個面紅耳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