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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開王庚的履歷便可看出,其之經歷與現任禮部侍郎林明度幾乎如出一轍,都是永徽六年中的進士,這十年來也始終在河西這塊地兒輾轉任職,從縣尉干起,一路升遷到了刺史之位,可自打顯慶四年轉任了廓州刺史之後,就不曾再挪過窩了,手下司馬、縣令等都已換了兩茬了,他老人家還杵在那兒不動,若是換個人,只怕早就已是怨氣滿腹了的,可王庚卻是甘之如飴,任勞任怨地將一個民風彪悍之地治理得井井有條,但凡有事總是親力親為,甚少推諉於人,縱使是這等敵軍大兵壓境之際,該升堂斷案的,王庚也一樣半點都不馬虎,這不,午時都已過了,王庚依舊在堂上忙碌個不停。
「報,王大人,城外有一騎自稱是河州來使,言明有要事求見大人,小的們不敢做主,已將其吊入城中,現已帶到堂下,請大人明示!」
王庚正審著一狀爭牛案之際,卻見一名軍士急匆匆從堂下沖了上來,氣喘吁吁地稟報了一句道。
「哦?竟有此事,快,帶上來!」
身為前線重鎮住官,王庚不可能不關心戰局的變化,這一聽河州有使者前來,自不敢怠慢了去,顧不得案子正審到一半,一揮手,緊趕著下令道。
「末將沙洲守備騎營騎曹參軍鄭成化參見刺史大人!」
王庚既已開了口,一眾衙役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將正審著的案子之兩造全都遣下了堂去,又張羅著將河州使者請了進來,但見那人一身聚甲鎧,身形魁梧壯碩,絡腮鬍紛亂,滿臉的風塵之色,一見到高坐在大堂上的王庚,立馬大步行上了前去,一個單膝點地,大禮參拜道。
「鄭參軍辛苦了,爾既屬安西都護府之軍,為何到了河州之地?」
由於通訊的滯後,王庚尚不知李賀所部已到了河州,這一聽來人自稱是安西沙洲守備騎營,登時便是一愣,疑惑地出言問道。
「稟大人,我家李賀、李將軍奉殿下之密令,率部千里奔襲河州,已於昨日大勝了吐蕃賊寇一陣,只是戰事慘烈,我部傷亡亦重,今賊眾再次增兵,我部出戰不利,河州已危在旦夕,末將奉李將軍之命突圍求援,現有告急文書在此,還請鄭大人過目!」鄭成化一邊述說著,一邊從懷中取出了個加蓋了火漆的密函,雙手捧著,高舉過了頭頂。
「哦?竟有此事,快,遞上來!」
王庚久在邊關,自是清楚河州的重要性,一旦河州失守,青海其餘三州便徹底陷入了孤立無援之狀態,己方大軍便是想要來援都難,這一聽鄭成化如此說法,登時便大吃了一驚,急呼手下衙役將信轉將上來,雙手略微哆嗦地拿起文案上的一把裁紙刀,小心翼翼地挑開火漆,從內里取出了一封信函,只一看,眉頭不由地便皺緊了起來,半晌無語,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幻著。
「大人,枹罕城被敵五日,城防處處殘破,我部已力不能支,還請大人急速發兵,救我河州!」
這一見王庚良久不發一言,鄭成化顯然是急了,眼圈一紅,可著勁地磕著頭,言語哽咽地進諫道。
「鄭將軍莫急,本官自不會坐視河州陷落,只是此事非同小可,且容本官與諸將商議一番,鄭將軍還請先下去歇息好了。」出兵乃是大事,王庚自不敢隨意了去,這一見鄭成化著急,忙溫言勸慰了一句道。
「大人,救兵如救火,河州危急,實容不得拖延啊,大人!」
鄭成化一聽王庚此言有著敷衍的意味在內,臉色登時便垮了下去,猛地磕了幾個頭,生生將額頭都磕破了,卻也不去擦上一下,就這麼滿面鮮血的哀求了起來。
「這……」眼瞅著鄭成化如此模樣,王庚一時間竟有些子不知所措了起來,猶豫了一下之後,一抬手道:「鄭將軍放心,本官自有主張,來人,去請黑齒將軍前來議事!」
「諾!」
王庚既已下了令,自有親信衙役高聲應諾而去,不數刻,便領著一名身材高壯的將領從堂下行了進來,這人正是廓州守備、左領軍員外將軍黑齒常之——黑齒常之出身百濟,身高七尺有餘,驍勇異常,善於用兵,本是百濟大將,後降唐,先是任洋州刺史一職,後因瑣事被參,旋被調任虢州司馬,李顯惜其才,保薦其為廓州守備,至今到任已有兩年余。
「下官參見刺史大人!」
黑齒常之原本正在軍營坐鎮,聽說有河州方面的使者到了,自是不敢怠慢了去,將軍務交待給了副將之後,便由前來送信的衙役陪著,一路急趕到了刺史府,方才行上大堂,一見王庚正面帶愁容地高坐堂上,心神不由地便是一凜,可也沒敢失了禮,這便大步行上了前去,高聲見了禮。
「黑齒將軍來得正好,河州告急文書已至,這位便是使者沙洲守備騎營騎曹參軍鄭成化。」
王庚正自心神不定,渾然沒注意到黑齒常之的到來,直到黑齒常之行了禮,這才從神遊狀態中醒了過來,一擺手,示意黑齒常之免禮,而後將鄭成化的身份介紹了出來。
「末將鄭成化參見黑齒將軍!」
鄭成化顯然是個機靈人,這一見黑齒常之的目光轉了過來,立馬便一躬身,行了個標準至極的軍禮。
「鄭將軍不必多禮,河州如今戰況如何?」
黑齒常之掃了鄭成化一眼,眼中精光突地一閃,似若有所悟之狀,可卻並沒有甚旁的表示,只是客氣地還了個軍禮,語氣淡然地問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