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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兒,你來說,此案朕該當如何處置?」
高宗左等右等也沒見有人肯出頭,氣急之下,不管不顧地便點了李顯的名。
呵,老爺子這可是病急亂投醫了!一聽高宗點了自己的名,李顯心中難免有些犯叨咕,只因此時出頭對李顯來說,實在不是甚好事兒,等若將主動權平白交到了武后的手中,問題是老爺子名都已點了,李顯顯然不可能再保持沉默,再怎麼著,也得站將出來喲呵上一番了的。
「啟稟父皇,兒臣以為武尚書此案審得分明,量刑也算合理,於此案本身,兒臣並無太多異議。」
李顯本就沒打算翻案,自是不會輕易去否定武承嗣辦案的「功勞」,這便一臉誠懇狀地回了一句道。
「嗡……」
李顯話音一落,木立著的群臣們再次哄亂了起來,很顯然,李顯這個答案有些子出乎群臣們的意料之外——在群臣們看來,高宗此時叫李顯出頭,為的便是要李顯出面與武承嗣打打擂台,也好為高宗後頭的決斷留下些伏筆,可卻都沒想到李顯居然完全肯定了武承嗣的審案結果,如此一來,高宗的努力怕是得要落到空處了的。
「啊,嗯?」
別說群臣們意外無比,便是高宗也有些子傻了眼,木訥訥地望著李顯,一時間都不知該說啥才是了。
「然,兒臣卻有一疑惑不得解,想請武尚書指教一二,還望父皇恩准。」
李顯頓了頓,任由群臣們亂議了一陣子之後,這才不緊不慢地接著稟報導。
「准了,顯兒有甚問題只管問了不妨。」
這一聽李顯話鋒陡轉,高宗心情立馬便是多雲轉晴,精神猛地一振,毫不遲疑地便准了李顯之所請。
「謝父皇!」李顯恭敬地謝了恩之後,身形一轉,目視著站在斜下方的武承嗣,不苟言笑地問道:「武尚書請了,本宮想問的便是江陵郡王遠在江陵,又如何能在一日之內主使群賊襲擊糧倉的,這信息交互是用何種方式?莫非是心靈感應麼?請指教!」
「殿下誤會了,微臣只言江陵郡王乃是幕後黑手,但並不曾說其是主事之人,實際上,據微臣審明,江陵郡王離東都之際,曾有密令於案犯前兵部員外郎陸前,令其尋機發難,亂我朝綱,以泄其被廢黜之怨恨,此番糧倉被襲一事便是由陸前策劃組織所致,然,究本溯源,根子卻在廢太子李賢身上,定其主謀之罪,並無差錯,還請太子殿下明鑑。」
武承嗣敢出面打御前官司,自然是早已做足了準備,儘管李顯這個問題刁鑽無比,可其卻是答得滴水不漏,於道理上似無可挑剔處。
「按武尚書所言,江陵郡王對糧倉被襲一事其實並無所知,本宮沒理解錯罷?」
李顯本身就是斷案之高手,自不會被武承嗣這看似合理實則壓根兒經不起推敲的道理所迷惑,不急不躁地往下追問道。
「這個……,應該如是,然,微臣解釋過了,那陸前所為之事乃是受了江陵郡王的密令所致,按刑律而論,江陵郡王斷難逃過主謀之認定,此乃不爭之事實,非是微臣逾法亂定也!」
一聽李顯如此問法,武承嗣心中登時便湧起了一陣的不安,然則口頭上卻是不肯服軟,一口咬死李賢便是幕後之黑手。
「有勞武尚書了。」李顯沒再往下追問,而是淡淡地謝了一聲,旋即便再次轉身,面朝著高宗夫婦,躬身行了個禮道:「啟稟父皇、母后,兒臣以為此案六哥雖是有牽連,卻實非主謀者,當初六哥黯然離朝之際,或許是有些怨言,但絕無亂朝綱之心,正所謂說者無意,聽著有心,那陸前等人往昔皆蟻附六哥,希圖從龍之功,硬將一時氣話當密令,方有此大逆不道之夜襲,其罪自是當誅,兒臣對此別無異議,唯六哥卻是被小人牽連所致,雖有過,卻罪不至死,兒臣肯請父皇、母后明察!」
「荒謬,按爾如此說法,但凡主子犯了案,只管往奴才身上推了去,便可平安無事了麼,嗯?」
李顯所言自是不無道理,高宗聞之,登時便是一陣大喜,嘴一張,便打算順著李顯的話頭髮揮上一番,然則不等其開口,身旁的武后已是搶先發了話,毫不客氣地呵斥了李顯一番,竟是半點臉面都不給李顯留下。
「母后明鑑,兒臣並非為六哥脫罪,只言事實耳,實情便是六哥對糧倉被襲一事並無所知,下頭人等胡作非為,六哥實有不慎言之過,亦有御下不嚴之責,然,主謀一說,兒臣以為著實不妥,當以牽連之過論處,此兒臣之淺見耳,還請父皇、母后明察。」
武后這等怒氣勃發之下,氣場自是極大,群臣們都不免為之一驚,可李顯卻並無甚特別的反應,只是恭謙地躬了下身子,心平氣和地解釋了一番。
「嗯,朕亦是這般看法,顯兒斯言甚合朕意!」
高宗剛才落後了半步,被武后搶了先,這一回可是憋足了勁的,李顯話音未落,他便已是一擊掌,很是興奮地下了定論。
「父皇聖明!」
該說的李顯都已是說過了,剩下的事兒李顯可就不想再多理會了,這便緊趕著稱了聲頌,退到了錦墩子處,一撩朝服的下擺,端坐了下來,竟是不打算再多言了的。
「陛下聖明,妾身以為便就此罪斷了去也好,承嗣,爾身為主審,當依律斷罪,如今江陵郡王諸罪已定,那爾便給出個判決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