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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宮寧德殿的書房中,一身明黃單衣的太子李弘神情淡漠地來回踱著步,似乎很悠閒的樣子,只是額頭上的汗珠子卻透露出了他心中的焦躁與煩亂——賭注實在是太大了些,李弘已是將所有的籌碼都押到了檯面上,贏了還好,倘若是輸了,那可就得輸光一切,別說太子之位了,便是他自己的性命怕也難保,又怎由得李弘不心焦的,只是事到如今,命運已不完全把握在他的手中,更多的則是取決於李顯的偏向。
對於李顯其人,李弘從未真正看懂過,可有一條李弘卻是確定無疑的,那便是李顯似乎極為厭惡武后,行事每每與武后唱反調,至於說到原因麼,李弘卻怎麼也想不明白,更令李弘看不懂的是李顯居然選擇了投向李賢,而不是身為太子的自己,真搞不懂李顯如此選擇能得甚好處來著,是想入東宮麼?可也不像,僅僅因為投緣?那更是扯淡,李弘記得很清楚,在李顯年幼時,可是沒少受李賢的欺負,投緣之說壓根兒就無從談起。不明白,李弘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可事實卻又擺在眼前,不管他李弘是怎麼想的,如今的李顯就是站在了李賢的一邊,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保不定李顯此番便有可能暗中下黑手,從而拱李賢入主東宮,若如此,則大事不妙矣!
「稟殿下,有消息了!」
就在李弘胡思亂想之際,滿頭大汗的王德全急匆匆地闖進了書房,連行禮都顧不上,便即嚷嚷了起來。
「哦?快說!」
聽得響動,李弘猛然抬起了頭來,眼神凌厲地死盯著王德全,急吼吼地追問道。
「殷王殿下離開英王府之後沒多久,英王殿下便已派出大批人手趕到了大理寺,將關押武敏之的監牢控制了起來,所有原先的牢子全都被趕了個乾淨,再有,大理寺外出現了大批的可疑之人,疑似英王的暗底人馬。」這一見李弘焦急如此,王德全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將所知的消息一一稟報了出來。
「開始了,終於是開始了啊……」
聽完了王德全的稟報,李弘單薄的身子猛地便是一個哆嗦,嘴角抽搐了好一陣子,仰天長嘆了口氣,呢喃地念叨著。
「殿下,奴婢懷疑殷王殿下恐是暗傳了皇后娘娘的密旨,而今事情緊急,可要再傳英王殿下進宮一會?」望著李弘那患得患失的臉龐,王德全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試探著出言建議道。
「不,準備兩套便衣,孤親自去七弟府上走一遭!」
李弘略一沉吟之後,拒絕了王德全的提議,打算親自趕往英王府探個究竟。
「啊,這……」
太子便裝出宮可不是小事,不說出意外,便是被人參上一本都不得了,尤其是在這等敏感時分,更是件要命的事兒,王德全哪敢輕易應承下來,直驚得目瞪口呆不已。
「哼,老六都能屈尊,本宮為何不能,還不快去準備!」
李弘主意已定,自是不容更改,這一見王德全半天沒反應,眉頭立馬便皺了起來,不悅地冷哼了一聲。
「啊,是,奴婢遵命。」
眼瞅著李弘不悅,王德全自是不敢再遲疑,趕忙應答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小七啊小七,你到底打算如何呢?」
王德全去後,李弘並沒有就此平靜下來,而是疾步在書房裡來回走動著,良久方才站住了腳,搖了搖頭,發出了聲疑問……
第245章 這個交易你沒得選擇(上)
盛夏的夜總是來得遲,都已是酉時末牌了,天色卻依舊不曾完全黑透,尤有幾分蒙蒙的亮光在天空中蕩漾著,只是亮度卻是極低,實不足以照明之用,差不多該是到了掌燈的時辰了,滿英王府里的燈火陸續亮了起來,唯有李顯所在的書房裡卻依舊是漆黑一片——不是下人們偷懶不掌燈,而是李顯拒絕了下人們的殷勤,獨自一人端坐在黑暗中,默默地推演著局勢的各種變化,同時也是在等人,等的便是太子李弘的到來!
太子肯定會來,這一點李顯有著十足的把握,至於何時會到,那可就不好說了,不過麼,縱使太子今日不來,李顯也不是很擔心,只因如今主動權在手,李顯並不怕太子不就範,大不了等事情到了關鍵的時候再狠狠地宰上太子一刀也沒啥不可以的,當然了,真到了那時,開出來的價碼可就要遠比現在高昂了數倍,在李顯看來,以太子那等精明的性子,不會看不到這一點,所以,今日太子必至無疑!
「稟殿下,太子殿下到了。」
就在李顯沉思之際,一陣匆匆的腳步聲在黑暗中響了起來,李顯一聽便知來的是高邈,頭立馬便抬了起來,入眼便見高邈從屏風後頭閃了出來,幾步便竄到了李顯的身前,一躬身,語帶顫音地稟報導。
「嗯,孤就不去迎了,將其帶到此處罷」
不用問,李顯便知曉太子在此時到來必定是便裝潛行,自也不想興師動眾去迎接,這便無可無不可地隨口吩咐了一句道。
「是,奴婢遵命。」
高邈一早便得了李顯的密令,蹲在門房處等候著太子的到來,只是並不明白李顯是如何算到此點的,可也不敢多嘴亂問,此時一聽李顯如此吩咐,自不敢稍有怠慢,緊趕著應答了一聲,便即匆匆向府門處趕了去。
「可是七弟麼?」
高邈去後不多時,李弘便已緩步走進了書房,迎面便瞧見一個雄渾的身影端坐在昏暗中,只是看不清面目,心中疑竇即生,這便遲疑地出言問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