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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奏娘娘,微臣有本要參,太子恣意妄為,已失人君之望,非社稷之福,當嚴治!」
沒等朝臣們有所反應,就見禮部尚書武承嗣已大步從文官隊列中搶了出來,同樣是彈劾李顯,調子卻陡然拔高了不少,竟是欲一舉將李顯當場拿下了。
「啟奏娘娘,微臣以為武尚書所言甚是,微臣附議!」
「微臣亦附議!」
「娘娘明鑑,儲君者,國之根本也,非有德者不可居之,今太子失德若此,已不堪為儲,當廢!」
武承嗣的上本就是個信號,旋即便見武三思、賈朝隱等諸多後黨中堅紛紛出列,人人喊打喊殺,言語間氣勢咄咄逼人至極。
這是要作甚?是要畢其功於一役地拿下太子麼?眼瞅著越王一系與後黨聯手之下,已有八十餘朝臣站出來彈劾太子,朝臣們已不是吃驚,而是駭然了,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的場景,嘴張得下巴都快脫了臼,不止是中立的朝臣們如此震驚,東宮一系的官員們也全都被這等大場面震懾得不輕,滿大殿裡還能保持平靜的就只剩下了兩個人,一個麼,自然是智珠在握的武后,而另一個卻是此番被彈劾的主角——太子李顯!
吃驚麼?有那麼一點罷,但卻絕對不多,不為別的,只因李顯早就知曉會有這等情形出現,也早就有了應對之策,自是不會因奸黨們的犬吠而驚心,當然了,對于越王敢於孤注一擲般地在此時暴露出絕大多數潛藏實力之舉,李顯還是有些訝異的,心念電閃間,已猜到了越王的勇氣憑藉之所在,此無它,不過是認定了高宗時日無多,這是要宣示實力,以為下一步拉攏意志不堅定者作準備罷了,卻也無甚可稀奇之處。
望著站在殿中的一眾朝臣們,武后心中的興奮之意幾難抑制,不說此番彈劾案能否順利通過,光是展示出來的這等力量,武后便有信心再多拉些人手,徹底壓制住太子勢力的膨脹趨勢,即便不能,有了這近乎三分之一朝臣的支持,武后一方便已可立於不敗之地了,更別說如今高宗已是徹底無法理事了,內外禁也完全被武后所隔絕,有著臨朝處置大權在手,武后就不信壓服不了野性難馴的李顯。
「太子有何話要說麼,嗯?」
武后的心機深似海,哪怕此際心中的興奮之意一浪高過了一浪,可從外表上,卻看不出一絲的跡象,平板著的臉上,淡然如常,發問的語氣更是不含一星半點的感情在內。
說?此際李顯真要是開了口,那可就要掉入武后預設的陷阱里去了,不管李顯怎麼爭辯,眾口鑠金之下,那就是黃泥巴掉到褲襠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再者,就算辨贏了又能如何?以堂堂太子之尊,跟一群臣下當庭激辯不休,沒地跌了身份不說,連天家應有的體面也丟了個精光,再想召令群臣,怕就難了,這無關實力,而是大義名分的問題,毫無疑問,武后這一問里所埋下的機關可謂是惡毒無比。
「呵。」
李顯可不是政治菜鳥,用不著想便能看得破武后言語裡的埋伏,自是不會上這麼個惡當,也不因越王等人的目視而動怒,只是風輕雲淡地笑了笑,壓根兒就不回答武后的問題。
「嗯?」
一見李顯不答反笑,武后的臉色立馬便陰沉了下來,冷冷地哼了一聲,但並未繼續逼問,只因武后也明白自己的算計已是被李顯瞧破了,此際她若是再次出言逼問,事情就會演化成她與李顯之間的激辯,如此一來,不管輸贏,她身為臨朝執政的形象也得就此幻滅了大半,而這,顯然不是武后樂意接受的後果,故此,儘管心中怒氣勃發不已,武后卻也不好再次出言逼問個不休。
「娘娘,太子殿下縱容衛率為惡在先,藐視朝綱在後,此誠非儲君所應有之行為,臣要彈劾太子殿下之無狀,懇請娘娘聖裁!」
武后雖是不好發話,可自有大把捧臭腳的人在,這不,武后的哼聲剛停,賈朝隱已是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接連兩個惡毒無比的大帽子便毫不客氣地向李顯扣了過去。
「娘娘,賈相所言甚是,臣附議!」
「臣亦附議!」
「此等惡行須得嚴究!」
賈朝隱這麼一帶頭,無論是後黨還是越王一系的官員們自是都不甘落後,紛紛出言指責李顯的不是,群情洶洶之下,當真有著一舉拿下李顯之氣概。
面對著洶洶的群臣,李顯還是保持著冷靜無比的沉默,凝視著眾人的眼神里也不見一絲的波瀾,就宛若這群人指控的是不相干的旁人一般,這等情形一出,頓時令一直正鬧得歡快無比的後黨們全都不禁狐疑了起來,在弄不清李顯的底牌之前,竟是不敢再胡亂發言了,一時間大殿裡便就此靜了下來。
「啟稟娘娘,微臣有話要說。」
後黨們方才安靜下來,文官隊列里又一名身穿紫袍的大臣不緊不慢地踱了出來,朝著武后一躬身,言語平淡地稟報了一聲。
「嗡……」
這一見站出來的大臣是司農寺卿狄仁傑,剛安靜下來的旁觀朝臣們頓時又紛亂了起來,不為別的,只因狄仁傑乃是李顯的心腹重臣,他這麼一站出來,顯然就是太子發動反攻之跡象,眼瞅著朝爭已是愈演愈烈,朝臣們的心也就愈發地忐忑了起來。
「講!」
一看出列的人是狄仁傑,武后的臉色雖然平靜如故,可眼神卻是陰冷了起來,只因她很清楚狄仁傑的能耐,真要是讓狄仁傑有發揮的餘地,她苦心經營起來的局面極有可能就此化為了泡影,奈何狄仁傑乃是九卿之一,屬宰輔之下的高級官員,縱使武后再霸道,也不能不讓狄仁傑發言,無奈之下,也只能是寒著聲吐出了個冰冷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