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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時已過,日頭已漸西斜,只是陽光卻依舊燦爛,不僅如此,因著難得的一日艷陽天驅散了連日來的陰寒,竟給人以三月陽春般的明媚之感,受此誘惑,湧上街頭的人自是比晌午還要多了幾分,大街小巷裡人滿為患,叫賣之聲此起彼伏,分外的熱鬧,只是這等熱鬧卻是與越王府無關,稱病在家的李貞早已閉門謝客,自是不能隨便露面,自然也就哪都去不得,也就只能是端了把搖椅,貓在自家後花園裡,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百無聊賴地拿著本閒書看著,半晌都不見其翻上一頁,毫無疑問,李貞的心思並不在書本上。
李貞很煩,還不是一般的煩,不為別的,只因這都已是大半個月過去了,他所預料的朝廷亂局卻並未出現,甚至不曾見到一星半點大亂將至的跡象,而如今,他的相州大軍卻已是出動了,正所謂開弓已是沒有回頭箭,此時要想再收兵,已是沒了可能,倘若朝局沒有變化,等待他的怕不是甚好結果,又怎由得李貞不心煩意亂的,奈何如今形勢已不在其掌握之中,李貞除了坐等之外,卻也沒旁的法子好想了的。
「王爺,王爺!」
李貞想得太過入神,以致於不曾注意到裴守德的到來,直到裴守德低低地連喚了兩聲,這才大夢方醒般地抬起了頭來。
「哦,是守德啊,怎麼,有消息了?」
這一見來的是裴守德,李貞的精神立馬便是一振,翻身坐直了起來,滿臉期盼之色地問了一句道。
「回王爺的話,宮裡今日有動靜了,據內線傳來消息,陛下午間曾轉醒過,娘娘聞訊趕至麗水軒後,至今尚未見出來,倒是曾將羽林軍大將軍程務挺召了進去,也不知在談些甚子,另,小婿安排在長安、藍田一帶的暗樁盡皆失去聯絡,這都已過了三日一報的時間了,卻並無相關消息傳回,看情形,怕是別有蹊蹺,王爺不得不防啊!」
裴守德本就是來報信的,這一見李貞發急,自不敢怠慢了去,忙一躬身,將所得之消息一一稟報了出來。
「嗯?這……」
李貞欲圖謀大事,要防的不只是武后,同樣也不敢輕忽了李顯的軍事力量,為此,李貞可是暗中做了不少的部署,從隴關直到崤山關皆安排了不少的人手,約定每三日以信鴿匯報一次,擔心的便是李顯調河西大軍入關,前些時日一切都正常得很,李貞還自得能搶在河西軍抵達前,將相州大軍調到洛陽,可眼下的情形一出,李貞立馬就自得不起來了,只是一時間尚難斷定是李顯那頭出的手,然則心頭的疑慮卻已是大起了。
「王爺,小婿以為宮中或將有劇變,朝局必亂,洛陽已是危城,王爺萬不可久留,須得早走為妥。」
這一見李貞臉色不對,裴守德忙從旁勸說了一句道。
「嗯,守德,爾即刻給沖兒發去急信,令其率軍全速趕來洛陽,不得延誤!另,加緊與崤山關一帶之人手聯絡,看是否有異常之事,去罷。」
李貞雖有些膽略,卻也不是甚視死如歸之輩,之所以留在洛陽沒走,本意只是想以自身為餌,迷惑武后與太子兩方,以掩護李沖等人的調軍行動,如今消息雖尚未徹底明朗,可李貞卻預感到自己的迷惑行動已是破了產,自是不想再呆在洛陽城中,就算裴守德不說,他也打算趕緊走人了事,左右他的相州大軍已在半道上,早去匯合了諸軍,卻也是好事一件,自不會拒絕裴守德的提議,只是在臨走前,卻還須得將事情安排停當方可。
「王爺放心,小婿這就去辦,還請王爺莫要耽擱,以免事情有變。」
一聽李貞如此說法,裴守德自是安心了不少,緊趕著應了諾。
「無妨,那兩頭如今未見得能顧得到本王,爾且去忙罷,孤自有主張。」
李貞去意雖已決,但並不打算跟裴守德細說,這便含糊地敷衍了一句道。
「諾,小婿告退。」
裴守德嘴張了仗,似乎還想再多勸說幾句,可眼瞅著李貞已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自不敢再多囉唣,恭謹地應了一聲,便即退出了後花園,自去張羅諸般事宜不提。
「咯吱吱……」
裴守德去後,李貞並未回房,而是轉頭四下看了看,見無甚不對之處,這才疾步走到了一座假山前,伸手在其上摸索了幾下之後,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驟然而起,原本嶙峋的假山轟然洞開,露出了個黑黝黝的門戶,李貞毫不猶豫地往其中一竄,瞬息間便已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片刻之後,又是一陣摩擦聲大起中,洞開的門戶緩緩地閉合了起來,儼然又是那座嶙峋之假山,再也看不出有門戶的存在……
第801章 東都風雲動(五)
申時末牌,日頭已然西沉,彩霞滿天,分外之妖嬈,絕對是冬日裡難得一見的美景,只是李顯卻是無心去欣賞,哪怕他此際就站在窗台邊,心思卻渾然不在景色之上,眯縫著的雙眼裡,時不時有精芒在閃動著,箇中之意味著實難明。
好消息一條接著一條地傳了回來,七大宰輔里,除了賈朝隱與越王李貞之外,余者皆已同意了明日一起去覲見高宗的提議,當然了,五大宰輔里,也就只有劉仁軌是真心實意地站著李顯一邊,其餘四人抱著的則是觀望的態度,並非全力支持李顯的逼宮行動,不為別的,只因裴行儉等人都是直臣,之所以同意明日一早一併進宮,有著兩層的意思在,一麼,自然是關心高宗的生死,畢竟高宗已是月余沒有絲毫消息了,宰輔們自不免懷疑其中可能有蹊蹺,至於其次,卻也不凡掣肘李顯之用心在內,真要是高宗還活著,四大宰輔一準會掉過頭來,毫不容情地彈劾李顯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