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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了,來了!」

    「快看,是殿下到了!」

    就在一眾官員們等得心焦之際,遠處的地平線上煙塵陡然大作,靜靜等候著的眾官員們不由地便是一陣騷動,縱使是烏海道行軍大總管契苾何力以及東州道行軍總管高偘這兩位高權重的大將軍的臉上也因之露出了絲釋然的神色,雖說不似手下諸官那般喜形於色,可眼神里的熱切卻是怎麼也掩飾不住的,這也不奇怪,只因即將到來的人是河西大都督英王李顯——自武德八年河西都督之設置取消後,偌大的河西之地便一向是各州獨自為政,往年倒也罷了,左右河西各族皆早已被唐軍打服了的,卻也生不出甚事端來,可如今吐蕃崛起之後,屢次犯邊,各不統屬的唐軍諸路兵馬應付起來著實吃力得很,加之契苾何力與高偘二人向來瞧彼此不怎麼對眼,配合起來實難有默契之說,再者,雙方各有防區,彼此官階相當,也實談不上統一調度,即便是想默契配合也實屬難事一樁,平時倒也就罷了,可眼下大敵壓境,二位老將都深感形勢不妙,也真有心要配合著作戰,只是想歸想,做起來卻是難得很,這不單是彼此脾氣品性有差異的緣故,更因著朝堂兵制上有著嚴格的規定——無兵部調令,任何人不得跨區調兵,如今李顯既來,這個最大的障礙也就蕩然無存了的,深感壓力巨大的二位老將自是有理由暗自松上一口氣的。  

    「末將契苾何力(高偘)參見英王殿下!」

    馬隊來得極快,速如陣風般地急衝著便到了城門外,當先一匹神駿異常的白馬上端坐著的正是一身黃金甲冑的英王李顯,契苾何力與高偘自不敢稍有怠慢,不待馬停穩,便已領著一眾人等迎上了前去,各自躬身行禮問安道。

    「二位老將軍不必多禮,諸公也都請起罷,有勞諸公久候,小王慚愧,慚愧。」

    這一見諸官給自己見禮,李顯儘自心情急躁,卻也不好在眾人面前失了禮數,這便翻身下了馬背,虛抬了下手,面帶微笑地吩咐了一句,聲線倒算是平和,可嗓音卻是透著幾分的嘶啞與疲憊——過了黃河之後,連日鞍馬勞累的李顯原本打算在廣武縣城中歇息一晚再行的,奈何卻突然接到急報,說是噶爾·欽陵的大軍已悍然發動,正在強攻鄯州城,不得已,李顯只好連夜趕路,一夜狂奔之下,人困馬乏也就是難免之事了的。

    「不敢,殿下您請進城,末將等已備好酒宴,為殿下接風洗塵。」

    契苾何力的官階雖與高偘相同,可資歷卻要高出一籌,加之蘭州本就是其轄區,身為地主,按常規便該由其安排接待之相關事宜,本著禮多人不怪的原則,這便提議請李顯赴宴洗塵。

    「契苾將軍有心了,如今大戰已起,這接風宴就免了罷,待得大勝之後,小王再與諸公好生痛飲一場慶功酒,就先都散了罷,諸將且隨孤一道入營議事好了。」  

    明知道契苾何力等人是一片好心,然則如今戰事方起,萬事纏雜,李顯哪有心去喝甚接風酒,這便笑著婉拒道。

    「諾!」

    眾官員其實也無甚飲酒的心,只是不敢失了禮數罷了,既然李顯不願,眾人自也不敢相強,各自躬身應了諾,簇擁著李顯一行便直奔城西的軍營而去了。

    「契苾將軍、高將軍,這戰報想來二位老將軍都已是看過了的,對此可有甚見教否?」

    李顯行事向來乾淨利落,一到得軍營,也沒玩甚子升堂擺架子那一套,行進了中軍大帳之後,坐下來頭一件事便是看戰報,哪怕這些戰報的簡略消息李顯於路上時已是得了「鳴鏑」的通稟,可李顯依舊看得極為認真仔細,寥寥數張紙,整整看了一炷香的時間,末了,隨手將戰報擱在了几子上,不動聲色地問了一句道。

    「回殿下話,末將等確已看過戰報,吐蕃人此番來勢洶洶,二十餘萬大軍壓境,實不可輕忽了去,只是……」

    鄯州乃是高偘的該管之地,如今戰事在其的地盤上展開,自是該由其先行回答李顯的問題,然則高偘話說到了半截子,卻就此停了下來,似乎有些子舉棋不定之狀。

    「高將軍不必緊張,有話但講無妨。」  

    李顯與高偘等人雖打過些交道,可畢竟算不得熟識,此際見高偘緊張得鼻尖都沁出了汗珠子,這便笑著寬慰了一句道。

    「諾,殿下明鑑,末將與噶爾·欽陵其人打過些交道,深知其人狡詐如狐,實非易與之輩,其人統軍向以詭詐而著稱,然,觀其此番用兵,卻是一味用強之架勢,末將以為其中必然有詐!」高偘乃是老將了,戍邊多年,雖無甚太過顯赫的戰功,可也不曾遭過甚大的敗績,行兵以穩健為主,一番分析下來,倒也盡顯宿將之風範。

    「嗯,契苾將軍對此有甚看法麼?」

    李顯沒有急著點評高偘的意見,而是微笑地看向了沉吟不語的契苾何力,語氣淡然地問道。

    「殿下明鑑,末將亦有此感,只是我河西之地狹長,雖處處險隘,卻也處處破綻,若被敵陷一地,則首尾呼應甚難,徒守恐處處被動,只是進擊卻又乏力,末將等深苦於此,不知殿下可有禦敵之良策否?」

    契苾何力乃名將之才,身經百戰,官階雖與高偘相同,可戰功卻是高偘的數倍,戰略眼光自是比高偘要高出了老大的一截,一口便道破了河西守御的難處。

    「契苾將軍所言甚是,河西乃百戰之地,自古以來皆是攻易守難,非不願守,實不能為也,今噶爾·欽陵大軍屯於鄯州必是虛招,旁的孤不敢說,就鄯州之險要,縱使噶爾·欽陵全力而為之,也非數月能下者,而今已是深秋,能戰之時日不多,一旦雪落,吐蕃軍無糧必亂,無須攻之,其軍必自潰矣,且吐蕃此番來寇之目的不在地,而在糧,鄯州雖險,產糧卻是有限,縱使陷落,吐蕃所得亦是有限,似這等下苦力卻無甚收穫之事,以噶爾·欽陵之才,斷不會行之,其急攻鄯州不過掩護耳,若是孤所料不差,有三處或將是其真實目的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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