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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邈本想勸李顯先找太醫來看看傷勢,可話方出口,見李顯不悅地皺起了眉頭,自不敢再多說,忙應了聲諾,急匆匆地出了書房,自去傳羅通不提。
「要玩麼?那就玩個大的好了!」
高邈離去之後,李顯默默地站了好一陣子,而後握緊了拳頭,冷冷地一笑,自言自語地呢喃了一聲,話語裡滿是狠戾之氣……
酉時末牌,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已是到了掌燈時分,趙府照例是燈火通明,然則卻渾然沒了往日的熱騰勁,滿府上下一片死氣沉沉,隱隱有哀傷的氣息在流淌著,闔府老少皆面色不愉,來來往往的下人們也全都行色匆匆,一派人人自危之狀,主院的一間廂房中更是傳出了嚶嚶的哭泣之聲。
「不嫁,就是不嫁,說啥都不嫁,嗚嗚,不,不嫁,娘,您去求求爹,孩兒願長守父母,不願嫁人……」
自午後得知了武后指婚的消息之後,趙瓊便懵了神,始終不敢相信這等厄運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往日裡總能奏效的撒嬌、哭泣之類的武器全都失去了效果,無論她怎麼鬧,平日裡總是和藹可親的父親就是不肯鬆口,這令趙瓊傷心欲絕之下,不得不拿出了最後的一招——絕食,可惜還是沒能看到絲毫的希望。
「唉,傻孩子,你爹也是沒辦法,娘娘的懿旨一下,你爹他……唉,丫頭,認命罷。」
趙瓊的母親趙劉氏是個極賢惠的女子,素來疼愛趙瓊這個幼女,陪著落了大半天的淚了,反覆去勸說著,可說來說去,其實也沒啥新意,顛來倒去就只有一個理由——懿旨!
「娘,好好地為何下這麼道旨意,咱不聽不成麼?爹就想當官,沒地拿女兒一生去陪葬,女兒不服!」趙瓊性格剛烈得很,這一急之下,自是啥話都敢往外講,直聽得趙劉氏臉色大變不已。
「丫頭,你瘋了,那是皇后娘娘,豈是我們這等人家能議論的,作死麼!」趙瓊的話實在是有些個大逆不道,真要是傳了出去,那可是要滿門抄斬的,趙劉氏不過尋常人耳,哪經得起如此驚嚇,趕忙伸手捂住了趙瓊的嘴,急怒交加地呵斥了一句道。
「不嫁,就是不嫁,爹要嫁,他自己嫁去好了!」
趙瓊不管不顧地扒拉開趙劉氏的手,氣鼓鼓地恨聲回答道。
「你這丫頭!」
趙劉氏又急又氣地揚起了手,作勢欲打,可到了底兒,還是捨不得下那個手,無奈之下,索性不再理會趙瓊的哭鬧,一起身,搖頭嘆息地行出了廂房,入眼便見趙名泉正袖著手在外頭聽著牆角,老夫妻倆對視了一眼,各自搖了搖頭,一前一後地向主房行了去。
他在哪,為何不來救我,他、他會來麼?會,應該會,可人呢,為何還不見來!趙瓊趴在榻上又哭了一陣,突然間想起了昨日見到的李顯,不由地便自怨自艾了起來,一會兒想著李顯會出現,一會兒又以為不太可能,這一胡思亂想之下,整個人都有些痴了,愣愣地坐著,默默地流著淚。
「咯吱」
就在趙瓊愣愣地發呆之際,門軸一聲輕響,小丫鬟紫鵑拎著不算大的包裹從門縫裡竄了進來。
「紫鵑,你怎麼來了?」
日間紫鵑因為維護趙瓊之故,為趙名泉所遷怒,被趕到了外院去當粗使丫鬟,這會兒突然間冒了出來,還真令趙瓊有些子驚疑不定的。
「小姐,老爺又逼你了?」
紫鵑歪頭看了看趙瓊紅腫著的雙眼,憐惜地嘆了口氣。
「嗯。」趙瓊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咬著銀牙道:「不管他,我就是不嫁,看他能如何!」
「唉,小姐但消在府上,這不嫁也得嫁了啊。」紫鵑苦著臉,嘆了口氣道。
「那……」
一聽紫鵑如此說法,趙瓊先是一愣,而後眼睛又是一亮,似乎有了主張,可旋即又喪氣地垂下了頭。
「小姐,您若是真不想嫁,那還是趕緊走,奴婢已收拾了些錢物,該能夠好些天的花銷了,左右先離了這府,再做打算也好。」紫鵑晃了晃手中的包裹,勸說了一句道。
「啊,這,這……」
趙瓊沒想到紫鵑居然想到了自己的前面,登時便興奮了起來,一骨碌從榻上跳了下來,似欲緊趕著行出廂房,可看了看主房的方向,不禁又遲疑了起來,畢竟她這麼一走,抗旨不遵的罪名怕是全都得由自家父母去擔著了,那後果自是不消說的嚴重,可此際若是不走,後日一早便要成定,真到那時,只怕想走都不可得了,左右為難之下,不由地便愣在了當場……
第165章 衝冠一怒為紅顏(三)
「咯吱吱……」
一陣令人呲牙的聲響過後,趙府後院一扇緊閉著的小門被人從內里推了開來,緊接著,一盞不大的燈籠從門縫裡伸將出來,晃動了幾下之後,小丫鬟紫鵑賊頭賊腦地從門縫裡探出了個頭,緊張兮兮地四下張望了一番,見無甚不妥之處,這才輕噓了口氣,貓著腰竄出了後門,回首對著門裡招了招手道:「小姐,沒人,快!」
「嗯。」門後的趙瓊心不在焉地吭了一聲,銀牙緊咬著紅唇,愣愣地回首望著主院的方向,滿臉的掙扎之色,畢竟這是她住了十五年的家,真到了要離開之際,趙瓊不可能沒有絲毫的顧忌,這一走,先不說何時才能再回來,家會不會因自己的任性而羅致大禍尚難說得很,若是有個萬一,那後果趙瓊一想起來便不由地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