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頁
「罷了,事已出,再說那些勞么子作甚,說說看,孤該如何應對此局。」李弘心情不好之下,實是不耐煩去聽劉祥道的廢話,不待其將話說完,已是毫不客氣地一揚手,打斷了劉祥道的話頭,冷著嗓音問了一句道。
「殿下明鑑,老臣所犯之過錯,當自擔之,老臣這就上本請辭,還請殿下成全。」劉祥道與閻立本雖都是太子一系的重臣,可卻並不是一回事兒,一來其投靠太子的時日並不算長,並不敢確信李弘會下死力去保自己,二來麼,當初審訊李義府時,他劉祥道可是主審官之一,早就將武后得罪狠了,這回落到武后手上,他自忖難逃被罷官之命運,實不願再上朝堂去挨上一回羞辱的,這便低頭吶吶地回了一句道。
「同壽(劉祥道的字)兄不可自棄如此,依閻某看來,事情尚大有可為處,再者,縱使同壽兄此際上本請辭,皇后娘娘依舊可以假借議定接替人選之名義大聚群臣,如此一來,不單同壽兄平白受屈,殿下也將因之與眾小人激爭於朝堂,何利之有?」不待李弘表態,閻立本已從旁插進了話來,雖不曾明說,可實際上卻是擺明了不願與李顯合作的態度。
「嗯,閻公所言有理,爭還是要爭的,孤豈能坐視小人猖獗如此,事若不諧,孤便去請父皇主持公道,斷不能讓劉公就此受了屈。」李弘想了想,也覺得不爭上一下便放棄劉祥道怕是極為的不妥,不說會因此寒了手下大臣們的心,就說要想再次將吏部尚書控制在手便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李弘可不信李賢那頭會如此老實地配合著行事。
「殿下聖明!」閻立本這一向以來受夠了武后一黨的氣,早就想跟那群無恥小人好生較量一下,這會兒一聽李弘如此說法,自是大為振奮,緊趕著便稱頌了一句道。
「老臣多謝殿下厚愛,只是如今朝局詭異未明,殿下尚須早有預防才好,若是老臣去職已難免,望殿下早做決斷。」劉祥道可不似閻立本那般信心滿滿,生恐李弘因意氣用事而誤了大局,不得不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嗯,趙仁本可能勝任否?」李弘本意便是取李顯所獻的中策,只是不好當著劉祥道的面明說罷了,這會兒既然劉祥道自己提起了,李弘也就順水推舟地問了一聲。
「趙侍郎老成持重,應是最佳人選。」
趙仁本現任禮部侍郎,本是劉祥道的副手,兩人的關係一直處得不錯,劉祥道本意也是打算推薦其人,這會兒一聽李弘自個兒提了出來,自是沒有不應之理。
「可行。」
各部尚書雖是平級,不過就顯要程度來說,吏部卻是為首,閻立本原本是打算自薦的,可惜還沒等他將這個意思說出口,那一頭李弘已放出了話來,閻立本自是不好再多言,也只能是隨聲附和了一把。
「那好,此事便這麼定了,待得朝議之時,尚需諸公併力為之,都先通知下去罷,這一仗孤不想出甚岔子!」眼瞅著兩位心腹重臣都無異議,李弘暗自鬆了口氣,揮了下手,語氣堅決地說道。
「臣等遵命,殿下放心,臣等與賊子勢不兩立!」
「臣等告退。」
閻立本信心滿滿地表了態,而劉祥道則只是出言請辭,顯然並不太看好此番朝議的爭鬥,可也沒再多說些旁的,與閻立本一道退出了書房,自去安排一眾親近太子的朝臣們準備應戰不提。
「哎……」
閻、劉二人退下之後,李弘獨自默然而坐了良久,而後,長嘆了一聲,起身行出了書房,只是腳步明顯地比往日拖沓了許多,背影也因之佝僂了不少……
蓬萊宮,原名永安宮,位於長安城東北側的龍首塬上,始建於貞觀八年,本是李世民為太上皇李淵而修建的夏宮,也就是避暑用的宮殿,而宮殿還未建成,太上皇李淵就在第二年的五月病死於大安宮,夏宮的營建工程也就此停工。遂於貞觀九年正月改名大明宮,後,龍朔二年高宗將此宮更名為蓬萊宮,並大肆擴建了一番,成為一座比太極宮足足大了兩倍有餘的大型宮殿,但凡高宗風痹一發,便躲進此宮修養,尤其是毗鄰蓬萊池的蓬萊殿更是高宗最常入住之殿堂,此際,高宗就躺在蓬萊宮一間密不透風的房中,大熱的天,依舊蓋著厚實的毯子,額頭上還捂著條熱毛巾,就算這樣,高宗的身子依舊哆嗦得夠嗆,臉色蒼白如紙一般,一邊不停地喊冷,一邊卻是汗水狂涌不止,鬧得侍候一旁的一眾宦官宮女們全都亂了手腳,擦汗的擦汗,加毯子的也忙活個不停。
「都退下。」
就在一眾人等忙活得不可開交之際,一身盛裝的武后從房門口的屏風處轉了進來,只一揚手,緊跟其後的懿德殿主事宦官嚴德勝立馬會意地叱喝了一聲,正忙活個不停的一眾人等自不敢怠慢,各自躬身應了諾,放下手中的活計,全都退出了房去。
「陛下,許相有本章彈劾吏部尚書劉祥道口出狂言,妄評諸皇子事,實有大不敬之罪,妾身得聞此事,深感其事重大,不敢自專,特來請陛下主持大局。」待得眾人退下之後,武后款款地走到榻前,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白絹子,一邊煞是溫柔地拭擦著高宗滿是汗水的臉龐,一邊低聲地稟報導。
「皇后自、自行、行處、處置、置了便是,朕、朕管不得那麼許、許多了。」高宗這會兒正難受著呢,哪有甚心事去管旁的事情,顫著聲咕囔地回了一句,語氣里滿是不耐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