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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顯沒再多廢話,虛抬了下手,示意二人平身,而後面色一肅,轉入了正題。
「稟殿下,翼王已於半月前回到東都,除入宮晨昏定省外,閉門謝客,而越王則日日會客,言語間每多暗示,意指聖上屬意翼王,蠱惑群臣依聖意行事,另,三日前,天后突然下詔在宮中設一道觀,以為陛下祈福,觀名清風,位於通訓門內側,據內線消息,觀中有道士二十八人,為首者是一獨臂老道,自稱清風上尊,疑似棲霞觀餘孽清虛道人……」
李顯有問,身為「鳴鏑」掌舵的莊永自是不敢怠慢了去,身子微微一躬,緊趕著將這數日來的重要消息一一稟報了出來。
清風觀?呵呵,那老賊婆心虛了!一聽到武后設立清風觀,李顯心中立馬便是一動,已然猜知了武后此舉的用心之所在,此無它,左右不過是對李顯的武藝深感忌憚罷了,由是可見武后儘管安排了不老少的後手,卻並無信心能遏止住李顯強勢入主東宮之大勢,唯恐李顯有朝一日會依仗冠絕天下的武藝突入內禁行兇,故而巧設名目,將清虛等一干棲霞山餘孽盡皆安排於宮中以為預防之措施,這等用心著實是太過淺顯了些,李顯自是一眼便能看穿,不過麼,卻也並不放在心上,只因李顯壓根兒就沒打算行那等小人之勾當,真要反,又何須行刺,以李顯如今之實力,堂堂正正地演上一折「玄武門之變」又有何難的?非不能,實不願為耳。
李顯從來都不是個心慈手軟之輩,別說殺一人而定天下,便是殺上千人、萬人,李顯自不會有絲毫的猶豫,問題是這樣做的代價太大了些,不到迫不得已的最後關頭,李顯是斷然不願走這一步棋的,原因很簡單,殺人很容易,可要想不留行跡卻是很難,儘管李顯不是很在意虛名,卻也不想平白便遺臭萬年,大義名分那玩意兒多少還是要講的,當然了,這並不是主要因素,李顯真正在意的則是天下的安穩,只因武后此際勢大,再加上越王李貞那頭老狐狸還在旁虎視眈眈,一旦亂起,很有可能會就此蔓延天下,這個險李顯自是不敢輕易去冒,穩著走將下去也無不可,左右不過是各施手段爭奪政局的主導權罷了,這點自信李顯還是不缺的。
「啟稟殿下,翼王殿下已到了府門外,請殿下明示。」
這段時間裡,朝局詭異,事情自然是不少,饒是莊永已是挑重要的稟報了,可說了一盞茶的時間,卻尚未能將所有的消息一一列出,正自滔滔間,卻見原本侍候在書房外的一名書童匆匆從屏風後頭轉了進來,疾步行到李顯身前,一躬身,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爾等暫且迴避,孤這就看看去。」
李旭輪的到來顯然有些出乎李顯的意料,只是人都已到了,不管怎麼說,總得見上一見才是,有鑑於此,李顯也沒多猶豫,只是擺了下手,示意莊、羅二人暫退,自己卻大步行出了書房,向府門處趕了去……
英王府門外,一身白狐裘袍的李旭輪靜靜地站在台階下,如冠玉般的臉上神情淡然,不見一絲的波動,就宛若一尊雕塑般,只是望向大門的目光里卻不時地閃過一絲的憂慮之色,顯然內心裡並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那般波瀾不驚,實際上,李旭輪此際的心情只能用「忐忑」一詞來加以形容,不為別的,只因他竟然跟生平最敬重的七哥打起了擂台,儘管不是他的本意,可如今的局面就是如此,這令李旭輪分外的惱火,卻又無可奈何,畢竟嘴長在旁人的臉上,壓根兒就堵不勝堵,偏生此事還不好解釋,平白開口辯解的話,只能是越辨越渾,難免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之感,唯恐李顯見怪之下,李旭輪又怎能不憂心忡忡。
「小弟見過七哥。」
就在李旭輪想得有些走神之際,突然間見到李顯大步從英王府里行了出來,自不敢稍有怠慢,忙不迭地收起了心思,幾步搶上前去,恭謹地見了禮。
「八弟,一別多年,你可是長高了不少,嗯,也結實了,好,好啊,來,隨為兄進府去,今日你我兄弟當好生暢飲上一番。」
望著儼然已是英挺少年的幼弟,李顯心中立馬滾過一陣的溫馨,笑呵呵地上前一步,一把將李旭輪扶了起來,寒暄了幾句之後,便即拉著其的手,行上了台階。
「那小弟就叨嘮七哥了。」
一見李顯一如往日,並無絲毫的見外之意,李旭輪忐忑的心自是稍安了些,可還是不敢完全放心,略有些子拘謹地遜謝了一句道。
「說甚叨嘮不叨嘮的,這許多年不見了,八弟莫非要與為兄生分了去不成?走,進府再說。」
李顯自是察覺到了李旭輪的拘束,可也沒在意,笑呵呵地拍了拍其之肩頭,而後一擺手,便將李旭輪讓進了府門,哥倆個隨意笑談著便進了二門廳堂,分賓主坐下之後,自有下人們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後各自躬身退了出去,只留哥倆個在廳中相對而坐。
「七哥,您可是去看過六哥了?」
李旭輪到底是少年心性,心中藏不住事,下人們方才退下,他便已是將敏感話題挑了出來。
「嗯。」
詔獄一行並非甚機密大事,李顯也沒打算瞞人,不過麼,在不知曉李旭輪的來意之前,李顯卻也不想就此事多說些甚子,只是笑著點了下頭。
「六哥他,他還好麼?」
李旭輪與李賢之間的關係其實也就一般般而已,然則畢竟是嫡親兄弟,對於落了難的兄長,李旭輪還是有著幾分的情義的,也曾求過高宗,想要去探望一下李賢,只是未能得高宗允許,只能作罷,可心底里還是頗為掛念李賢的安危的,這一見李顯沒有見怪的意思,也就大著膽子追問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