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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相,請!」
李顯自是知曉姜恪為人謹慎,也沒指望著一上來便能得到姜恪的全力支持,不過麼,李顯敢前來姜府,自然是做好了持久戰的準備,倒是不介意姜恪的冷淡表情,這便微微一笑,客套了一句之後,大步走上了堂去……
第177章 謀奪帥印(二)
自開唐以來,軍中每每多儒將,皆是出將入相之能士,姜恪便是其中之一,也是繼李靖之後,第二個從大將軍轉職成為宰相者,其人清逸儒雅,長須飄飄,乍一看,就宛若一文弱書生一般,可其身上那股子鐵血之氣卻非常人所能擁有,不怒而自威,那深邃而又睿智的眼神、淡漠的神情,無一不顯示著軍中鐵血戰將之氣概,饒是李顯生性沉穩過人,可好一陣子的沉默相對下來,也很有種快要吃不住勁的感覺。
好罷,您老不說話,那咱說就是了!眼瞅著姜恪老神在在地端坐成了尊泥菩薩,李顯無奈地笑了笑,也只能是決定由自己來挑起話題,這並非是李顯耐性不好,實在此番前來乃是來求人的,總不能就這麼跟主人玩沉默到底的把戲罷。
「姜相鈞鑒,小王之來意想來姜相心中該是有數的,不錯,小王便是要請姜相助孤一臂之力,勿使戰機錯失,不知姜相能允否?」李顯不打算跟姜恪繞彎子,直截了當地便將來意道了出來。
「唔。」
姜恪並沒有回答李顯的問題,甚至連臉上的淡漠表情都沒有一絲的變化,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
「姜相久經沙場,自是知曉此戰乃勢在必行之舉,其中之意義原也無須小王饒舌,所慮者,不外有二,其一,小王能擔此任否?其二麼,無非是某些別有用心之輩的非議罷了,孤可曾說錯?」李顯絲毫不在意姜恪的冷淡表情,微微一笑,自顧自地接著往下說道。
「殿下倒是好氣魄,卻不知這戰又當如何哉?」
姜恪沒想到李顯居然將話說得如此之明,眼皮子微微跳了幾下,頗有深意地看了李顯一眼,旋即便再次低垂著頭,慢吞吞地問了一句道。
「姜相問得好,前番大非川之戰看似因吐蕃侵擾安西而起,其實不然,究其根本乃是吐蕃小兒輩欲與我大唐爭雄所致,自松贊干布以來,吐蕃國力日盛,野心漸勃,與我大唐已是兩雄不可並立之勢也,若不早做籌謀,將來必有危殆,此誠不可掉以輕心者,前番之戰,乃圍魏救趙之策也,攻吐谷渾是虛,救西域為真,此策不可謂不佳,薛大將軍襲取烏海亦是妙手,奈何郭待封誤國,方遭此大敗,而今軍心士氣皆有挫動,安西恐有大難矣,而今之計,唯以攻代守,方能稍稍扳回局面,此乃大勢耳,姜相以為然否?」李顯有備而來,分析起全盤戰局來,自是頭頭是道,言語間縝密無比。
「嗯。」
姜恪乃是大帥之才,對戰局的把握自非常人可比,李顯所言正是其心中所想,只是姜恪為人謹慎,並不願輕易將此事公然說將出來罷了,此際見李顯的戰略分析如此到位,眼中立馬便有精芒閃過,但卻並沒有出言點評,只是頷了下首,略帶一絲肯定地吭了一聲,而後一擺手,示意李顯接著往下說。
「今我軍新敗,吐蕃賊子定料不到我軍敢去而復返,此便能有出其不意之效,且前番一戰中,吐蕃軍為逼薛大將軍正面決戰,不得不集中數倍之大軍以圍之,其西域之兵力已盡皆抽調一空,恰是我軍反攻之良機,若能得一猛將於吐谷渾拖住賊軍主力,而安西軍大可趁勢反攻,何愁安西不復焉,若得如此,我大唐便能有從容調遣兵力之餘裕,吐蕃之禍頓減矣!」李顯面色肅然地點頭示意了一下,而後接著往下分析此戰的必要性與總體戰略思想。
「誠然如是,戰於吐谷渾者必殆矣,殿下乃千金之軀,何須犯險若此?」
李顯已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姜恪自不能再保持緘默,這便長出了口氣,提出了最核心的一個疑問。
「概因此戰非小王前去不可,其理由有三:一者,小王乃是親王,以親王領兵出征,其聲勢必能驚動吐蕃賊子,他人則未必能有此效果;其二,小王向無行伍經歷,賊子必以新丁視我,小視之心一起,小王當可利而用之,取勝不難;其三,承蒙衛公後人看重,小王得傳衛公兵略,不敢言無敵天下,然自信頗能一戰,有此三條在,此任自非小王莫屬!」李顯自信地一笑,將非其莫屬的三條理由一一道了出來。
「殿下若去,需多少兵馬,又待如何戰之?」
姜恪默默地沉思了一番之後,並沒有直接出言點評李顯的三大理由,而是追問其了實際戰術來了,很顯然,姜恪的心中已是贊同了李顯的分析,只是對李顯是否真能勝任此戰尚有疑慮。
「小王說過,此戰實為牽制,兵馬無須過多,五千兵力足矣,至於戰法麼,不外前漢霍去病之策也,卻也無甚不可之處。」李顯精明過人,這一聽姜恪問起了實際戰術,便已猜知姜恪內心裡的變化,心中不由地便是一喜,不過卻沒帶到臉上來,而是沉穩地解釋了一句道。
「五千?夠麼?」
姜恪一聽李顯竟只要求五千兵馬,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如今吐谷渾可是雲集了吐蕃主力大軍近四十萬之眾,還占有天時地利人和之優勢,五千兵馬跑那兒去,還不夠塞人牙縫的,一個不小心之下,那就是全軍覆沒之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