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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伯,家中還有多少錢在?」駱賓王沉吟了片刻之後,抬起了頭來,面色複雜地看了老僕人一眼,猶豫地問了一句道。
「回老爺的話,昨日剛給老夫人買了藥,如今還有一貫半罷,不知老爺這是要做甚用場?」老僕人莫伯管著駱府的帳,對家中的錢糧倒是清楚得很,這一聽駱賓王話里似乎有要用錢的意味,自是不敢怠慢,趕忙解釋了一番。
「不必多問,你且都包起來,一會隨老夫一到去赴宴好了。」一聽家中僅剩下這麼點錢財,駱賓王的面色瞬間便是一黯,可並卻沒有太多的猶豫,沉著聲吩咐了一句道。
「這……,老爺,上月的祿米已將盡,若不留些錢買米,那……」老僕人一聽要將所有餘錢都打包,登時便急了,趕忙分說道。
「也罷,那就帶一貫好了。」駱賓王無奈地搖了搖頭,長嘆了一聲,丟下句話,起身便向臥房行了去,老僕人見狀,自不敢再勸,苦著臉自去包裹那一貫銅錢不提。
一年多過去了,鴻運客棧依舊還是那副古舊的摸樣,便是店小二也沒換,依舊在大堂里忙活個不停,可再次來到此地的駱賓王卻比當初更多了幾分的寂寥心情——當初雖窘困,可好歹還有科舉那麼個盼頭,日子終歸還是過得下去,可此番呢,即將被免官的命運已幾無可更改,盼頭自燃是沒有了,多出來的便是煩惱與憂鬱。
「喲,這不是駱先生麼?貴客啊,今早喜鵲叫個不停,我說要有好事嘛,敢情是應在駱先生到來上啊,快,快,您老請進,有甚需要的儘管吩咐,小的自當伺候好您老……」那名嘴碎的店小二眼神好得緊,就在駱賓王站在門口發感慨的當口,便已將駱賓王認了出來,急沖沖地便跑了出來,熱情無比地招呼著駱賓王這麼個大名人。
「年余不見了,小二哥還是如此壯實,生意還興隆罷?」
駱賓王是個知感恩之人,當初這店小二可沒少幫他的忙,駱賓王始終記在心裡頭,故此,此際儘管心情不佳,可駱賓王還是笑著跟其寒暄了一番。
「好,好著呢,呵呵,不瞞駱先生,小店剛換了東家,這生意啊,比起從前來,還要紅火上幾分,嘖嘖,咱東家可是說了,來年要大建一番,這客棧少說也要擴大兩倍,生意啊,絕對比現在還要好,小的也能沾上些光,日子終歸得有個盼頭不是?哎呀,小的嘴碎,一見到駱先生,就光顧著嘮嗑,險些忘了東家的交代,趕緊,您老請跟小的來,東家早在後院等著您呢。」店小二扯了一大通之後,突然記起了新掌柜的交代,登時便有些亂了手腳,緊趕著便要請駱賓王進後院。
「新東家?小二哥,您說的新東家可是王三郎麼?」駱賓王原本正笑吟吟地聽著店小二瞎扯,突地一聽新東家要見自個兒,再一想起王三郎的請柬上註明了在鴻運客棧見面,卻沒有寫明房號,登時便警覺了起來,忙不迭地追問了一句道。
「王三郎?哪個王三郎來著,駱先生怕是誤會了罷,小店新東家姓鄧,單一個字誠,往日不常來,呵呵,如今這店啊,就小的在管了,說來也怪,今日東家可可里跑了來,說是要在此會客,請的還是駱先生您,這可把小的都給弄糊塗了……」店小二早就不記得曾到過客棧的王三郎了,此時一聽駱賓王如此問法,登時便是一愣,撓了撓頭,先是疑惑地看了看駱賓王,而後才笑著解說了一大通。
「鄧誠?莫非便是他的真名麼?」駱賓王沒有去理會店小二滔滔不絕的廢話,每頭微微一皺,疑惑地叨咕了一聲。
「啥?啥真名假名的,駱先生,您這是在說甚,小的怎越聽越糊塗了。」店小二正說得開心,冷不丁聽到了駱賓王的叨咕,不由地便將廢話停了下來,疑惑萬分地追問道。
「沒,沒什麼,小二哥,有勞您帶個路罷。」駱賓王心急著要去確定一下王三郎的身份,自是不太情願跟店小二纏雜不清,這便笑著拱了拱手,直接提出了要求。
「好勒,您老裡面請。」店小二雖饒舌,卻也不敢耽誤了東家的事情,此際見駱賓王如此說了,自也就只能強壓下滿腹的話語,笑呵呵地比了個「請」的手勢,引著駱賓王主僕便向後院行了去,一路穿過幾重院落,直抵後院,只是方才一到後院門口,便有數名便衣大漢從旁閃了出來,攔住了店小二,只請駱賓王單獨入內。
這群便衣大漢的行為著實有些不符待客之道,可一心要辨明王三郎身份的駱賓王卻也懶得多計較,對著老僕人交代了幾句之後,伸手接過老僕人手中的小包裹,便昂然行進了後院之中,由一名大漢引領著到了院子裡的一間主房門口,待得那名大漢閃開道路,駱賓王便即一臉平靜地走進了房中,入眼便見一身著親王服飾的少年正面帶微笑地站在房中,駱賓王登時便愣住了。
「三郎?啊,不,您是,您是周王殿下?」
駱賓王記性不錯,雖說已隔了年余,可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少年的臉不就是那神秘的王三郎麼,只是再一看其身上的親王服飾,駱賓王可就有些子不敢確定了——駱賓王雖說也在朝為官,可畢竟只是低級官吏,別說沒有上朝的資格,便是進宮的資格都沒有,自是不可能識得諸位皇子,然則對於諸皇子的年歲卻還是知道的,這一見李顯那身形明顯尚未發育,立馬反應了過來,認定面前的少年乃是周王李顯,只是並不敢完全肯定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