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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臣妾以為掄元大典確是要緊之事,終須得有老成持重者出任為妥,賢兒文采出眾,只是年歲尚青,恐難壓住場面,不若由郝相出任主考,賢兒為之副好了。」
高宗不明白閻立本上此本章的用心,可武后卻是一眼便看破了內里的蹊蹺,認定此舉必是三王之間合作的交換條件之一,自是不肯成全了去,這便搶在高宗表態之前,給出了個建議。
「嗯,媚娘此言有理,朕看可行。」高宗本是個無甚大主見之人,也沒怎麼將大比當回事兒,這一聽武后如此說法,自是不會反對,金口一開,便算是將此事定了下來,旋即,也沒管一眾朝臣們是何等反應,對著李賢一招手道:「賢兒,大比掄元乃國之大典,爾須得慎重行事,多跟郝相學學,或能有所得焉。」
「是,兒臣謹記父皇吩咐,定不敢有所疏忽。」
眼瞅著即將到了手的主考大位就這麼被武后輕巧的一句話給弄沒了,李賢心中的火氣可謂是沖天而起,然則當著高宗的面,卻又哪有其分說的餘地,只能是老老實實地應了諾,暗地裡卻將武后罵得個狗血淋頭……
第261章 矛盾上交(下)
傻眼了,這回可全都傻眼了,任是誰都沒想到武后會來上這麼一手,不止是出列保薦李賢的朝臣們傻了眼,便是連李顯也有些子所料未及,至於太子麼,更是瞬間漲紅了臉,坐立不安地挪動了幾下屁股,似欲站出來反對,可到了底兒卻是沒那個勇氣,只能是將飽含歉意的目光投向了李顯,那神情還真有點怨婦之模樣。
嘖嘖,好個老賊婆子,反應還真是快,可惜啊,任你有千般伎倆、萬般手段,到了這份上,也休想翻了盤去!李顯確實沒想到武后會如此警醒地在這等看起來不甚重要的小事上發難,不過麼,卻也不是很在意,微微一驚之後,心態很快便恢復了正常,毫不在意地站著不動,絲毫沒有在此時出頭與武后打擂台的意思,也沒理會一眾朝臣們投將過來的各種眼神,就宛若此事與己無關一般,一眾出列的朝臣們見狀,也就只能是各自退回了原位,大比之事便算是就此定了局。
「陛下,周國公武敏之一案紛擾數日,朝野不安,而今須早做了結才是,臣懇請陛下明察。」
大比之事畢竟是個小插曲,過了也就過了,眾朝臣們雖都各懷心機,卻也無人會在此事上多加探究,紛擾剛消,接到了太子暗示的樂彥瑋便已有些個迫不及待地站了出來,高聲稟報導。
「嗯,樂愛卿所言甚是,顯兒,爾案子審得如何了?」
高宗也不想看到賀蘭敏之一案沒完沒了地折騰下去,自是不會反對樂彥瑋的提議,這便順勢點了李顯的名。
「回父皇的話,案情已明,只是……」
高宗既已開了口,李顯自然是不能不答,這便大步行出了隊列,一躬身,恭敬萬分地行了個禮,話卻只說了半截子。
「嗯?顯兒可是有甚為難之處麼?且說來與朕聽聽好了。」
一見李顯滿臉的猶豫之色,高宗不由地便是一愣,旋即便想到以此案的複雜性,要求李顯在一日半內結案,明顯是過苛了些,心裡頭不禁湧起了些歉疚之意,這便放緩了口氣,很是和藹地說道。
「父皇明鑑,自奉父皇旨意徹查此案以來,兒臣始終兢兢業業,不敢稍有懈怠,托父皇之洪恩,兒臣已將此案之脈絡釐清,周國公武敏之對其所犯諸事皆已認罪,有口供及證物在此,另,朝中有諸般大臣身涉此案,據查:大理寺卿侯善業八年間,先後十一次送重禮與武敏之,財貨累計愈八千貫;秘書丞苗楚客六年間,先後八次送禮於武敏之,財貨累計愈三千貫;著作郎周思茂五年間,先後送禮……」李顯躬了下身子,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厚厚的奏摺,攤將開來,悠揚頓挫地詠讀了起來,但卻只宣明涉案諸般臣工的行徑,卻並無相關的判罰之詞。
「顯兒所奏朕皆已知曉,爾既為主審,卻為何無判罰之刑?」
李顯所宣布的這些罪狀高宗都已早已從繳獲的帳冊里有所了解,饒是如此,再次聽起,還是免不了一陣火大,只不過高宗此時更關心的是李顯的判罰結果何在,聽了良久,都沒見李顯提起此事,不免有些心浮氣躁,待得李顯話音一落,高宗便有些不耐地追問了一句道。
「父皇海涵,此正是兒臣為難之處,兒臣雖為主審,本該就此定案,只是事涉諸多朝臣,輕縱不得,重判也不妥,兒臣思慮再三,竊以為此事當由政事堂諸宰輔共決之,方能確保無虞,懇請父皇聖斷。」面對著高宗的不悅之色,李顯心中雖平靜,可臉上卻作出了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緊趕著應答道。
「嗡……」
李顯此言擺明了就是在上交矛盾,自古以來,哪有主審官光管著查案而不去判罰的道理,這等咄咄怪事一出,諸臣工登時全都轟然議論了起來,滿大殿裡登時便噪雜成了一片。
「父皇,兒臣以為七弟所言乃老成謀國之言,此事合該如此處理,還請父皇聖裁。」
不管旁人是怎麼想的,李弘卻是認定李顯這個提議對其極為有利,不管怎麼說,他手下便有兩名宰相在,已是占了六大宰相的三分之一,再算上一向看不慣武后干政的裴行儉以及郝處俊,不管怎麼算,都能占據絕對的主動,再者,張文瓘、戴志德兩位宰相雖一向保持中立,可大體上也是對武后不怎麼感冒,如此這般地盤算下來,李弘自認勝算極大,心情激動之下,也不管高宗是如何想的,有些個迫不及待地便站了出來,高聲附和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