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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七弟可有甚礙難處麼?儘管說來,但凡為兄能辦到的,斷不敢辭!」
眼瞅著李顯是鐵了心要去之官,李賢一顆心登時便鬆了下來,這胸脯拍將起來自是格外的得勁,大包大攬地,宛若他真有著張一言九鼎的金口一般。
「非是臣弟的事兒,而是太子哥哥您的事,您莫要忘了『孝敬皇帝』是怎薨的?」
這一見李賢在那兒裝慷慨,李顯實在是又好氣又好笑,可也懶得跟其計較那麼許多,不過麼,也沒打算讓其好過,這便嘆息了一聲,作出一副擔心狀地說了一句。
「啊,這……」
李賢正自興奮不已間,這一聽李顯突然提到了李弘的死,登時便有如大冬天被人當頭狠命潑了盆涼水一般,心瞬間便寒得結了冰,驚呼了一聲之後,目瞪口呆地望著李顯,啥話兒都說不出來了……
第328章 以進為退(下)
若說李賢對李顯的能幹是既妒且忌的話,其對武后的狠毒則是不折不扣的恐懼了——自王皇后開始,就沒哪個擋在武后面前的人物能有個好下場的,權勢滔天的長孫無忌死了,耿直的上官儀斃了,權傾朝野的前太子李弘也一樣不明不白地玩完了,如今輪到他李賢要面對這麼個主兒了,結果又會是如何?李賢心裡頭一點底都沒有,他可不信武后會獨獨只對自個兒手下留情的,一念及此,李賢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便哆嗦了起來,臉色煞白如紙,張口欲言,卻又不知該說啥才是,只剩下可憐巴巴地看著李顯的份兒。
你個混球,這回知道怕了?排擠老子時,咋沒見你小子怕上一星半點的,欠收拾的貨!望著李賢那張滿是驚恐的臉龐,李顯心中雖有些解氣的爽利,可更多的則是無盡的哀憐——對於李賢的下場,李顯是半點都不看好的,在李顯看來,李賢其人好抓權又缺權謀,壓根兒就不可能是武后的對手,衝突一起,必敗無疑,偏生其又不是個甘居人下之輩,鋌而走險怕是在所難免,強自為之的結果只能是粉身碎骨地死無葬身之地,然則為自個兒的大計故,李顯還真不能讓李賢敗得過早,若不然,形勢於李顯來說,同樣兇險異常!
「七弟,為兄,為兄……」
李賢等了好一陣子,都沒見李顯有甚表示,心中自是無奈得很,沒奈何,只好先開了口,只是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結巴了半天都說不出個子丑寅卯來。
「太子哥哥乃正人也,行得正,坐得直,想來不會有事的,呵呵,是小弟信口胡言了,還請太子哥哥海涵則個。」
這一見李賢還在那兒猶豫不定,李顯心裡頭登時便有些子來了氣,這便打了個哈哈,反話正說地扯了幾句,直說得李賢面紅耳赤不已。
「七弟莫要取笑為兄了,唉,都怪為兄不好,沒能約束住明崇儼那混球,惹七弟生氣了,是為兄的錯,為兄這就給七弟陪個不是好了。」
李賢面色一陣紅一陣白地變幻個不休,內心裡掙扎了良久,到了底兒還是不敢拿自家小命開玩笑,兩害相權取其窮,這便打算跟李顯妥協了,長嘆了口氣之後,站起身來,對著李顯便要躬身致歉。
「太子哥哥,這可使不得,臣弟擔待不起啊。」
這一見李賢的臉色,李顯便知曉面前這主兒對自己的猜忌之心依舊放不下,之所以暫時擱置,不過是怕了武后的狠毒,欲求自保罷了,所謂的道歉連半分的誠意都欠奉,心中自是冷笑不已,可也沒打算說破,反倒是趕忙跳將起來,一派惶恐狀地伸手扶住李賢的手,謙遜無比地回了一句道。
「七弟啊,都怪為兄一時糊塗,唉,這一向以來,若非七弟鼎力扶持,為兄,為兄早不知成啥樣了,而今為兄雖是進了東宮,可事尤未定,還須得七弟多多幫襯才是,之官的話便不要再說了,為兄一切聽七弟的便是了。」
天家子弟都是演戲的高手,李賢自也不例外,雖說等級比李顯差了老鼻子遠,放之後世,拿小金人恐有難度,可拿個把金雞獎,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這一演將起來,幾乎連他自己都騙將過去了,說著說著,眼眶竟紅了起來,不可謂不煽情。
「太子哥哥切莫如此說,這叫臣弟如何自處?非是臣弟自外太子哥哥,實是而今之朝局下,臣弟怕是難久待朝堂之上,之官一事已是必不可免,與其到時讓太子哥哥為難,還不若臣弟自請其事的好,只是有些事終歸得辦妥當了,臣弟方可放心而去,若不然,唉,臣弟心實難安也。」
要演戲那就大家一起演好了,就看誰能蒙得過誰了,左右李賢所言的玩意兒,李顯是半點都沒往心裡去的,不過麼,為了穩住李賢這個毛躁的傢伙,李顯倒是不吝好生演上一場的,這便順著李賢的話頭,往下演了去。
「七弟,你,你這莫非是信為兄不過麼?為兄,為兄……」
一聽李顯堅持要去之官,李賢心中自是意動得很,可卻又擔心這裡頭別有蹊蹺,這便假作生氣狀地板起了臉,滿臉子不悅地瞪著李顯,氣惱地一拂袖,宛若他真的十二萬分不願李顯去之官一般,渾然忘了先前他剛才為李顯推薦了揚州作為李顯的之官地的話語。
「太子哥哥,臣弟並無此意,此事說來話長,還請太子哥哥安坐,容小弟細細道來。」
兄弟情深的戲碼不是不能演,可卻得講究個火候,演多了也就不值錢了,這個度李顯自然是懂得把握的,眼瞅著李賢的心思已是起了變化,李顯自是樂得見好就收,這便誠懇萬分地挽著李賢的胳膊,將其按回到了几子後頭,自個兒也順勢便坐在了其對面,面色凝重地說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