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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傑說是去去便回,可這一去便是一個多時辰方才迴轉,饒是樂彥瑋等人都算是老成持重之輩,也一樣等得有些子不耐了,待得見狄仁傑面帶晦澀地從屏風後頭轉了出來,眾人盡皆站了起來,亂紛紛地出言追問道。
「諸公,聖上旨意已下,由皇后娘娘主政,號『天后』。」
狄仁傑的心情顯然不是太好,也沒跟眾人多寒暄,只是神情肅然地搖了搖頭,一擺手,壓住了眾人的話語,語帶一絲顫音地開了口。
「什麼?『天后』?這如何使得!」
「陛下怎會如此決斷?荒謬,實在是太過荒謬了!」
「太子要糟了,嘿,『天后』,好一個『天后』,這回樂子怕是要大了。」
一聽狄仁傑如此說法,一眾人等盡皆傻了眼,半晌無語之後,又全都驚呼了起來,一時間滿廳堂里噪雜成了一片。
「諸公,事已至此,須得由殿下親做決斷方好,在此之前,我等只能坐觀,切不可妄動,還請諸公各自謹慎。」
狄仁傑也沒想到事情的進展會是如此之神速,更沒想到太子居然會敗得如此之淒涼,面對著這等亂局,饒是狄仁傑多智,卻也不敢輕易下個決斷了,只能是將矛盾上交,就指望著李顯那頭能拿出個准主意來,至於後續發展將會如何,狄仁傑的心裡頭已是半點把握都沒有了……
第508章 飛燕計劃(上)
上元二年三月初三,科場弊案爆發,帝震怒,著刑部侍郎武承嗣主審此案,三日後,武承嗣上本言及案情已初明,另有十數名朝廷官員捲入其中,請求高宗下詔緝拿各犯官到案,帝允之,又三日,武承嗣再次上本言事,聲稱案情已大白,起因乃是禮部尚書林奇勾結戶部侍郎王晙,吏部侍郎謝盛、禮部員外郎孫澤、刑部員外郎李其勝等人,利用職便,販賣考題,以圖謀暴利所致;帝怒極,賜死林奇,其餘涉案諸官盡皆免職,流配三千里,並以太子監國不利為由,下明詔公告天下,由武后臨朝總政,號:「天后」,帝自稱「天皇」,並稱二聖;三月十日,東都急報傳至蘭州,李顯聞之,震怒,著人急召正在休假的張柬之前來商議對策。
「殿下。」
自打三年前跟隨李顯來到蘭州之後,張柬之便難得有空閒的時候,每日裡盡在書房裡忙於公文,今日難得有閒,趁著連綿數日的陰雨方停的好日子,告了個假,到郊外去活泛一下筋骨,可卻沒想到城門都還沒出呢,便被劉子明帶人追了回來,自是知曉怕是出了大事情了,饒是已有了思想準備,可方才一轉過書房門前的屏風,便被李顯的難看臉色嚇了一大跳,但卻不敢隨便發問,只是疾步行上前去,謹慎地喚了一聲。
「哦,先生回來了,坐罷。」
李顯眼雖盯著屏風,可心思卻顯然不在此處,並未發現張柬之的到來,直到聽得響動,這才醒過了神來,有些子木訥地轉了下脖子,擠出了絲比哭好不到哪去的笑容,一擺手,示意張柬之就座。
「殿下,可是東都出事了?」
張柬之看了看李顯的臉色,也沒急著開口,而是走到李顯對面,一撩衣袍的下擺,端坐了下來,略一沉吟之後,這才試探著出言問了一句道。
「嗯,還真讓孤猜對了,太子敗了,先生請看罷。」
李顯有些子懊喪地搖了搖頭,將擺在几子上的密信往張柬之面前一推,語氣蕭瑟地回答道。
「天后?唔,看樣子陛下對太子的防範之心很重了,這般折騰下去,太子必危無疑!」
張柬之乃當世智者,自是一眼便看出了事情的關鍵之所在,眉頭立馬便皺了起來,吧咂了下嘴,給出了個不算太妙的結論。
「嗯,太子那廝是危險了!」
有著三世的經歷在身,李顯自是清楚「天后」那玩意兒的由來,不是旁的,那便是武后全面把控朝局的開始,概因前世那會兒,武后也是靠著抓太子的小辮子,從而一舉搏得了「天后」的稱號,今生與前世所差的也就只有一年時間罷了——前世武后稱「天后」是在上元元年,而今世卻是整整遲了一年,當然了,此時的朝局也與前世有所不同,差別便在李顯在朝在野的勢力是前世的十倍還多,這或許有可能成為李顯決勝的基礎,然則於太子而論,形勢只會比前世更糟,而不是更好,就李顯對李賢的了解而言,其斷不會就此服輸,奮起抗爭是必然的選擇,「玄武門之變」或許便將是李賢最終的解決手段,問題是其人果而無謀,敗亡也必是註定之事,一念及此,李顯心不由地便微有些子發沉了起來。
「殿下將何如之?」
張柬之壓根兒就不在意太子的死活,也沒李顯那麼多的感慨,只嘆息了一聲,便將話頭轉向了正題。
「孤尚未想清楚,唔,這麼說罷,太子那廝敗得如此之慘,接下來怕是要輪到孤了,嘿,河西這頭孤那個母后插不進手,在朝堂里給孤找些麻煩也就是難免之事了的,若是孤料得不差,第一個要遭貶的便是樂相無疑,至於狄公能否倖免,還尚在未定之天。」
李顯有些子無奈地嘆了口氣,板著手指盤算了一番,對接下來的朝局持極不樂觀之態度。
「殿下,值此時分,還是以穩為主,至於朝中諸公之去留麼,卻也不必太過擔心,左右待得殿下入了東宮,再設法一一調回也無甚不可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