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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您先嘗嘗。」
賀蘭敏月手輕輕一抬,已將湯匙湊到了唇邊,紅唇輕啟,吐氣如蘭地吹拂了幾下,就在眾人都以為她將率先品嘗美味之際,卻見賀蘭敏月小手一移,已將湯匙遞到了韓國夫人的嘴邊,撒嬌一般地輕喚了一聲。
「娘不急,月兒自用罷。」
韓國夫人本正笑盈盈地注視著愛女的一舉一動,卻沒想到賀蘭敏月會將美食先送到自個兒的嘴邊,先是一愣,而後不由地便笑開了懷,憐愛無比地開口推辭道。
「娘,此乃孩兒之孝心,您就用了罷。」
賀蘭敏月輕扭了下細柳般的腰身,嬌滴滴地撒著嬌,那等小女兒的動作與神態一出,堂中諸人的神智皆不由自主地便是一個恍惚,情不自禁地便有種恨不得以身代之的衝動打心底里涌將起來。
「好,好,好,娘用了便是。」
韓國夫人卻不過賀蘭敏月的執拗,只能是笑呵呵地應了一聲,啟唇一含,連著湯匙一併吞進了口中。
「姐,小弟也要。」
眾人尚未從賀蘭敏月的嬌情中回過神來,卻見坐在賀蘭敏月下手的賀蘭敏之已賊兮兮地伸長了脖子,學著賀蘭敏月的撒嬌口吻,怪聲怪氣地冒出了一句。
「去,沒你的份!」
賀蘭敏月白了賀蘭敏之一眼,假嗔了一句,作勢將手護在了大海碗之上,那等故意裝將出來的緊張感登時便惹得滿堂爆笑不已,一時間原本平淡無比的夜宴氣氛瞬間便到了個高潮。
時機已到,該出手了!李顯雖隨眾而笑,可心思卻動得飛快,此時見韓國夫人已將豆腐咽下,而賀蘭敏月因著其弟的打岔,尚未來得及享用那碗可疑至極的豆腐,此際出手攔截,顯然最有可能達成李顯事先的最佳設想——韓國夫人死,而賀蘭敏月生!
「顯兒,到娘這來。」
李顯剛想著要出手阻擾賀蘭敏月一把,卻不料他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聽高坐在上首的武后突然笑著對其招手招呼了一聲,聲音倒是平和,可內里卻帶著股不容置疑的意味。
完毬了,該死!李顯一聽武后在此時傳喚,便知曉自個兒的心思怕是要落空了,在李顯看來,武后此舉雖不見得是看穿了自個兒的圖謀,可內里卻顯然帶著極濃的防範意識,心頭頓時猛地一沉,一股子苦澀的無力感不由地便在心中肆意地瀰漫了開去,儘管百般不願,可李顯卻不敢也不能當場違背武后的旨意,只能是強裝出一副欣然的樣子,飛快地站了起來,疾步走到主席前,一躬身,很是恭敬地行了個禮道:「母后,孩兒在此,請母后訓示。」
「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大冷的天都能熱出一身汗來,待會一吹風,還不得病了,來,到娘身邊來,讓娘給你擦擦。」武后伸手從衣袖中取出一塊白絹子,一臉慈愛狀地對著李顯招了招手,笑眯眯地說道。
熱?是給您老嚇的好不?暈,沒戲了!既然武后要秀慈愛,李顯也沒轍,哪怕再不情願,也沒有反對的理由,簡直就是啞巴吃黃連有口難言,還不得不配合著武后的戲碼,裝出一臉的羞澀,一派不好意思狀地走到了武后的身邊,任由武后拿著白絹子在自個兒臉上抹來抹去,一肚子氣沒處發,又怎個鬱悶了得。
「哼!」
這一頭武后在秀母愛,那一邊賀蘭敏月可就不樂意了,認定武后這是故意演給她看的,其意思不過是欺負她賀蘭敏月沒子息罷了,這一不開心之下,賀蘭敏月俏麗的臉蛋上立馬布滿了陰霾,輕吭了一聲,將怒氣全都發泄在了那盤子豆腐上,但見其手一沉,手中的湯匙往海碗裡狠命一攪,舀起老大的一塊水豆腐,氣鼓鼓地便往櫻桃小口裡送,一邊咀嚼著,一邊故意含含糊糊地發出「嘖嘖」的聲響。
「好了,趕緊將外套披上,莫著了涼,去罷。」
武后何許人也,哪會被賀蘭敏月的置氣所動,壓根兒就連看都不看賀蘭敏月一眼,慈愛地摸了摸李顯的頭,低聲叮囑了幾句,便將李顯就這麼又打發了回去。
好了?葛屁了吧,暈,您老這一手連捎帶打還真是玩得漂亮!這一見已來不及阻止賀蘭敏月享用那份神秘的豆腐,李顯滿心眼裡不是滋味,然則事已至此,再多的抱怨也是枉然,李顯也就只能指望著待會兒能不能混水摸回魚了,至於留下賀蘭敏月與武后爭寵的計劃麼,顯然已是徹底破了產,無奈之餘李顯也只能躬身應了諾,規規矩矩地退回到了原位。
「七弟好福氣,這滿天下能讓母后如此記掛的,也就只有七弟你了。」李顯方才落了座,坐在其身邊李賢突地莞爾一笑,調侃了李顯一句道。
福氣個屁,你個笨蛋小子,真沒眼力價,虧得咱還事先就給你透了底,事到臨頭卻拉稀擺帶了,大事不去辦,居然吃起了乾醋來了,蠢材!李顯一聽李賢話裡帶著酸味,登時便來了氣,在肚子裡狠狠地鄙夷了李賢一把,可臉上卻依舊是憨厚地笑著,也不出言解釋,只是靜靜地將目光投向了斜對面。
李賢見李顯居然沒回應自己的話,臉色不由地便是一僵,待要變臉,卻突地聯想起樂昨日李顯的猜測,心頭猛地便是一跳,眼神立馬便有些子陰暗了下來,可也不敢在此時多說些甚子,只能是掩飾地端起几子上的酒樽,大飲了一口,藉以掩蓋心中的忐忑與不安。
「呀,三舅這豆腐做得實是鮮美,妾身露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