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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貞說的只是客氣話,可李顯卻顯然不這麼看,順著杆子便毫不猶豫地爬了上去。
「殿下請講,老臣能做到的,斷不敢辭。」
一聽李顯此言有著圖窮匕見之嫌疑,李貞的心弦立馬繃緊了起來,面色凝重至極地朝著李顯拱了拱手,一派慷慨狀地應答道。
「八叔不必緊張若此,小侄只是想向八叔打聽兩個人,唔,不知八叔可識得張楚、燕萬山否?」
李顯一派欣然狀地點了點頭,便算是還了李貞的禮,而後似笑非笑地看著李貞,似隨意、又似認真狀地問了一句道。
「嗯?」
李顯此言一出,李貞不由地便是一愣,眼神一凜之下,後背上的冷汗已是止不住地狂淌了下來……
第635章 必要的交易(下)
一聽李顯提到了「張楚」與「燕萬山」這兩個名字,李貞渾身的毛孔都不由地倒豎了起來,只因此二人他是再熟悉不過了的——二者原本都是山東豪傑,後被李貞收攏,寵信有加,為李貞手下暗底勢力的統領者,前番夜襲「鄧記商號」糧倉時,帶隊出擊的正是此二人。
「此二人老臣皆曾有耳聞,只是並不相熟耳,不知殿下可是有甚要事須得此二人為之麼?」
毫無疑問,暗底勢力就是暗底勢力,那是萬萬見不得光的,至少在明面上,李貞是斷然不會承認與此二人有甚緊密瓜葛的,然則他又不免擔心李顯別有埋伏,也就只能是含糊其辭地應了一聲,聲線倒還算平淡,然則心裡頭卻已是就此打疊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隨時準備應變。
「八叔既言不識得此二人,小侄也就可放心矣!」
李顯可沒管李貞的話是真是假,拍了拍額頭,作出一派鬆了口氣狀地說了句奇怪的話出來。
「嗯?殿下此話怎講?」
李顯放心了,可李貞卻是緊張了起來,狐疑地看了看李顯,愣是搞不懂其究竟在唱哪出戲,眉頭微微一皺,忍不住出言追問了一句道。
「八叔問得好,此二人明為商賈,實則乃是江湖巨匪,窮凶極惡之輩,小侄已得密報,前番『鄧記商號』糧庫被襲一案中逃脫之餘匪之首便是此二賊,因聽聞此二賊素與八叔之婿裴守德相從甚密,小侄不免有些投鼠忌器,今既得知其與八叔並無關礙,小侄也就釋然了,哼,此二賊如此猖獗,本宮豈能容之,而今兵馬已發,只消本宮一聲令下,所謂『常青商號』這一賊窩定難逃覆滅之下場!」
李顯扯了如此許多,等的便是李貞的這麼句問話,此時得了由頭,又怎肯放過,但見李顯猛地一拍几子,臉現厲色,恨恨地放出了句狠話來。
「這……,竟有此事?實是駭人聽聞已極,老臣惶恐莫名,只是茲事體大,牽連恐巨,殿下還須謹慎些好,倘若有所誤會,其禍非小矣。」
李顯此言一出,李貞不僅是寒毛倒豎了,心都險些就此蹦出了嗓子眼,再也沒法穩住心神了,不為別的,只因真要是讓李顯來上這麼一傢伙,「常青商號」可就得就此玩完了去,財物上的損失倒還是小事,一旦商號里的機密曝光,整個越王府的根基怕都得被挖掉一大半,縱使能勉強過得關去,其代價之大,也不是李貞所能承受得起的,只是這當口上,李貞還不好明著勸說李顯罷手,只能是委婉地勸諫道。
「誤會?嘿,小侄倒也希望是場誤會,可惜啊,證據確鑿,小侄便是想誤會都難了,如此巨寇不除,小侄怎對得起那些戰死於斯役的將士們,八叔,您說呢,嗯?」
李顯陰冷地獰笑了一下,恨意無窮地罵了一聲,毫不放鬆地再次逼了李貞一把。
「這個,呵呵,殿下說的是,只是,唔,只是朝廷終歸是有法度的,盜匪罪雖大,由東宮出面緝拿,恐惹物議啊,須知眾口鑠金之下,三人成虎矣,殿下三思,三思啊,依老臣看來,最穩妥之法,莫過於將此案移交刑部,由刑部處之,既可不叫盜匪走脫,也可不使殿下清譽受損,實兩相宜焉,此老臣之淺見也,還請殿下明鑑。」
李貞是無論如何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常青商號」就此覆滅了去,只是又不敢承認自個兒與商號之間的關係,眼瞅著李顯步步緊逼不放,李貞的心裡頭苦得有若吃了黃連一般,卻偏偏又發作不得,只能是假意為李顯考慮狀地委婉勸說道。
「唔,八叔不愧老成持重之人,斯言確是有理,小侄一時義憤,慮之是有不周之處啊。」
談判之道在於進退有據,這個道理李顯自不會不清楚,自是不可能真將李貞往絕路上逼,倘若真一拍兩散的話,這談判也就不是談判,而是徹底決裂了,這等尺度之把握李顯心中有數得緊,這便滿臉欣慰狀地點頭附和了一句,似有就此收手之意,可到了底兒卻並未發出收兵之號令,那意思便是在說此舉有不周處歸有不周處,可該怎麼辦依舊還怎麼辦了去。
「殿下聖明!」
該說的、能說的李貞都已是說過了,面對著素來不按常理出牌的李顯,李貞除了稱頌之外,還真不知該說啥才是了。
「啊,對了,前些日子,河西黑齒都督有信來,說是溫弟在河西多年,已是思家心切,每每暗自神傷,小侄實是不忍啊,過兩日便移文兵部,讓溫弟早些歸來好了。」
該敲打的已然敲打過了,接下來自是該輪到給塊糖吃吃,若不然,這談判自也就玩不下去了的,有鑑於此,李顯突地話鋒一轉,將一大塊狗骨頭拋到了李貞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