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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的話,老奴乃是奉陛下之命前來傳旨的。」
程登高是怕極了李顯的,回答起李顯的問題來,自是謹慎得很,除道明正事之外,萬不敢扯旁的事務。
「有勞程公公了,高邈,備香案。」
一聽旨意來自高宗,李顯的眉頭立馬不為人察地便是微微一皺,可也沒甚旁的表示,只是淡然地點了點頭,而後提高聲調吩咐了一句道。
「諾!」
李顯有令,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恭敬地應了諾,指揮著一眾小宦官們抬來了香案等物,不多會,便已將接旨應備之物盡皆備齊了。
「聖天子有詔曰:大食者,蠻荒小國也,若不臣屬,滅之可也,今既懼而來歸,朕當許其寬仁,然,朝廷自有規矩,豈容化外之國斤斤計較,著太子李顯率諸有司人等與之詳議,以半月為期,彼若再有猖獗,朕定當不饒,欽此!」
程登高腰板筆直地站在了文案後頭,攤開卷著的聖旨,略一清嗓子,拖腔拖調地將不甚長的聖旨宣了出來。
「兒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程登高所宣的這道旨意顯然並非高宗的本意,而是武后在背後搗鼓之結果,其用意自然是不想給李顯有絲毫拖延時間的機會,用心不可謂不歹毒,然則李顯卻並無甚不滿之表示,規規矩矩地謝了恩,而後伸出雙手,接過了程登高遞交過來的聖旨。
「太子殿下,聖上還等著回話,老奴就不多耽擱了,告辭,告辭。」
一交割完聖旨,程登高你是一刻都不想多留的,緊趕著便出言請辭道。
「嗯,程公公辛苦了,好走!」
接完了旨之後,李顯的心思似乎重了不老少,自也無心跟程登高多囉嗦,只是不咸不淡地吭了一聲,將程登高打發了去,自個兒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半晌不曾稍動上一下。
「殿下。」
高邈指揮著一眾小宦官們將香案等物都收拾了去,回頭一看,見李顯還在原地發著愣,自不免頗為的擔心,這便從旁輕喚了一聲。
「嗯。」
李顯看似憂慮重重,其實心裡頭卻是暗自竊喜不已,不為別的,只因這道旨意不單不會令李顯為難,反倒給了李顯一個借題發揮的良機,不過麼,在蓋子沒揭開前,李顯卻是沒打算說破,更不可能有所表露,迷惑戰術雖老套,這等時分卻也好用得緊,李顯也樂得讓武后先高興上一把,到時候再給其狠狠地潑上一盆涼水,豈不樂哉,當然了,這心思李顯自個兒知曉便是了,卻是不會與高邈分說的,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便即轉身向宮內行了去。
「唉……」
一見李顯有些個魂不守舍,高邈心中的憂慮自不免更盛了幾分,但卻不敢再多問,只能是微微嘆了口氣,亦步亦趨地跟在了李顯的身後,這等情形一出,自有人緊趕著去報知了武后……
所謂的談判從來都不會有平和之場景,尤其是在彼此皆有顧忌的情況下,互相攻訐也就屬尋常之事了的,這不,煩人的喧囂從第一天便開始了,到了第三天的午時都已將至了,也沒見到有甚改觀的跡象,素來肅穆的甘露殿就這麼被雙方官員吵成了鬥獸場,若不是有李顯這個大唐太子在壓著陣,指不定雙方都不知要演上幾番全武行了。
「諸位,午時將至,就先到此罷,都先去休憩一二,申時再繼續好了。」
接連三日聽人吵架實在不是件令人賞心悅目的事兒,儘管李顯心不在此,也就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亂聽著,可還是被吵得頭暈眼花不已,精氣神自也就好不到哪去,可待得見從殿外匆匆而入的李耀東極其隱蔽地對其做了個手勢之後,李顯瞬間便精神了起來,也不管下頭元萬頃正慷慨激昂地發表著演說,一壓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令。
「諾!」
李顯開了口,諸般人等自是不敢有甚不滿的表示,哪怕被李顯此舉生生噎了一下的元萬頃也只能是乖乖低頭應諾不迭,自有一眾小宦官們迎上前去,招呼著雙方官員到宮中偏殿用膳、休憩。
「殿下,告急文書已至兵部,此際差不多該轉到劉相處了。」
待得眾人退下之後,李耀東忙不迭地疾步搶到了李顯身前,聲音極低地稟報了一句道。
「好,來人,備車,本宮要即刻入宮面聖!」
李顯等了如此多天,等的便是這麼份急報,此際自不肯有絲毫的耽擱,緊趕著便呼喝了起來,此令一下,東宮裡可就忙碌開了,好在東宮人等都是久經歷練之輩,雖忙而不亂,不多時,車馬已是齊備,待得李顯上了金鉻車,大隊人馬便浩浩蕩蕩地向龍首原上的大明宮趕了去……
「啟稟娘娘,裴行儉、劉仁軌二位大人來了,說是有緊急軍務要報。」
時已近午,批了一上午摺子的武后精神雖尚是不錯,可肚子卻是有些餓了,剛將手中的硃筆擱下,正打算傳膳一用,卻見程登高從屏風後頭冒了出來,疾步搶到文案前,小心翼翼地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軍務,甚的軍務?」
武后前日方才跟越王商議過前線軍務會否起變化之事,這冷不丁的軍務可就來了,當即便令武后心神為之一凜,緊趕著出言追問道。
「回娘娘的話,老奴也不清楚,先前曾問了,奈何裴相不肯明說,只是說要緊急面見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