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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明鑑,此事如今已是鬧得滿城風雨,下頭人等都在傳言,說此事乃是聖意所在,又說太子得民心,當主政天下,事情便是如此,老奴不敢妄言,還請陛下聖斷。」
程登高早已得了武后的吩咐,自是不會放過這等給李顯上眼藥的機會,言語間的暗示意味著實是濃得可以,就差沒直接點明此事乃是太子在背後搗鬼了。
「哼!」
高宗雖不理政事,可卻絕不意味這他情願就此放棄帝位,此時一聽程登高如此說法,臉色立馬便陰沉了起來,重重地哼了一聲,霍然站了起來,在寢宮裡急速地來回踱著步,一股子怒氣勃然而起,生生令寢宮裡的溫度都因之寒將起來。
「媚娘可知此事?」
高宗疾步踱了幾個來回,猛然站住了腳,陰森森地瞥了程登高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了句問話來。
「回陛下的話,娘娘昨日便已知此事,只是事涉天家,娘娘並不敢妄斷,為避嫌故,娘娘今日一早便已去白馬寺上香了,臨行前只交代說:但凡政事堂所有議決,娘娘別無異議,一切聽憑陛下聖裁。」
被高宗的眼神這麼一瞪,饒是程登高早有心理準備,還是禁不住出了身冷汗,但卻不敢稍有耽擱,緊趕著出言稟報導。
「嗯,知道了,去,宣諸宰輔一體覲見!」
高宗雖懦弱,卻並不算愚魯之輩,心雖亂,但並未急著表態,只因其心中已是察覺到此事並不簡單,一個處理不好,朝局必將就此大亂,無論是太子倒下,又或是武后下台,都不是高宗所願見之事,略一沉吟之後,還是決定聽聽諸宰輔是如何說的,再做計較。
「諾!」
眼瞅著高宗並未就此發作起來,程登高自不免稍有些失望,可卻不敢在高宗面前表示出來,只能是恭謹地應了一聲,匆匆便出了寢宮,須臾之後,便已陪著裴行儉等諸般宰輔從外頭行了進來。
「臣等叩見陛下!」
諸宰輔一轉過屏風,入眼便見高宗臉色陰沉地端坐在榻上,心頭都不禁為之一振,可卻都不敢有甚失禮之行為,紛紛搶上前去,規規矩矩地大禮參拜不迭。
「免了,說罷,都鬧騰個甚,嗯?」
高宗情緒不佳,自是沒給諸宰輔甚好臉色看,黑著臉虛虛一抬手,語帶不悅之意地吭了一聲。
「啟奏陛下,臣等今日接到近百摺子,皆是舉薦太子監國,事關國體,臣等不敢擅專,特來請陛下聖決。」
一見高宗氣色不對,諸宰輔謝了恩之後,全都閉緊了嘴,誰都不肯輕易出言,好一陣子難堪的沉默之後,身為首輔大臣的裴行儉無奈之下,只得站了出來,小心翼翼地出言稟報導。
「嗯,朕知道了,都說說看,此事政事堂可有甚條陳麼?」
高宗心裡頭雖煩,可又不好衝著諸宰輔發作,只能是強自按捺住心頭的焦躁,語氣儘量和緩地問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茲事體大,臣等實不敢擅專,當唯陛下聖裁是從。」
裴行儉原本就擔心高宗追問條陳的事兒,這一聽高宗果然一上來便追問此事,頭皮不禁有些子發麻,沒奈何,只好含含糊糊地應對道。
「諸公皆國之棟樑,朕將政務交託爾等,便是指望諸公能為朕分憂的,事無論大小,終歸是政事堂在管著,至於聖裁不聖裁的,那都是後話,裴愛卿不是想告訴朕,爾等連個條陳都整不出來罷,嗯?」
裴行儉倒是想含糊,可惜高宗卻沒打算讓其就這麼輕易地過了過去,不依不饒地死揪著條陳不放,話語裡夾槍帶棒地,生生敲打得裴行儉渾身大汗狂涌不已。
「陛下恕罪,臣等無能,慚愧,慚愧。」
饒是裴行儉久歷宦海,也愣是被高宗這一記悶棍打得有些子慌了神,明知高宗此舉是故意為之,其用意不過是要逼著政事堂去議決此事,但卻也不敢有甚怨言,只能是惶恐地後退了小半步,將身子躬低著,滿臉子愧意地自承過失。
「無能?朕不信袞袞諸公皆如此無能,哼,萬事逃不過『認真』二字,唯此方是理政之根本,朕不想聽甚藉口,諸公且去擬了條陳再來見朕,都退下罷。」
高宗自己是不知道該如何斷這麼場官司的,尤其是在不明太子與武后之用心的情況下,更是不願就此事作甚聖裁的,哪管政事堂會不會因此而犯難,毫不客氣地便喝斥了裴行儉一番,順勢將球一腳踹回了政事堂諸宰輔的腳下。
「諾,臣等告退。」
一聽高宗如此說法,原本指望著能矛盾上交的諸宰輔們登時都傻了眼,可一見高宗的臉色陰沉,卻又無人敢說個「不」字,只能是各自躬身應了諾,無奈地退出了寢宮,自行迴轉政事堂,接著擬那「難產」的條陳不提。
「一群滑頭!」
諸宰輔盡去,而高宗的心情卻並未就此好轉,反倒是更惡劣了幾分,再次霍然而起,氣咻咻地罵了一嗓子,一拂大袖子,低著頭在寢宮裡來回踱著步,速度極快,晃得侍候在一旁的程登高眼都花了,卻不敢有一絲一毫的異動,怕的便是高宗將怒火轉到自個兒的頭上,只能是小心翼翼地屏住了氣,默默地恭候著。
「去,宣太子來見朕!」
高宗轉悠了好一陣子之後,猛然頓住了腳,咬著牙關,瞪了程登高一眼,從牙縫裡擠出了句話來。
「諾,老奴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