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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殿下對此有甚看法麼?」
裴行儉本心裡也是支持李顯的,只是他身為議事的主持人,卻是不好隨便表明態度,這會兒一見支持李顯的已是有了三人,心下已是有了底,可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先徵詢了下李貞的意思。
「諸公所言皆是有理,然,老夫以為天后娘娘打理朝局乃是受陛下之重託,聖心豈可違焉,且長幼有序,太子位份雖尊,孝道終歸還是要守的罷?裴相以為如何哉?」
李貞往日裡但凡政事堂議事時,要不是緘默不語,要麼就是隨大流,向來不輕易就某事表明態度,可此番卻是一反常態,旗幟鮮明地亮出了力挺武后的態度。
「不錯,越王殿下斯言大善,百事當以孝為先,我等豈可陷太子殿下於不義哉!」
李貞一表明了態度,諸宰輔們登時便有些子犯了暈,實在是搞不明白李貞此舉之用意何在,倒是高智周早已得了李貞的提點,第一個冒出來附和了一把。
「善!越王殿下目光如炬,賈某嘆服也!」
賈朝隱此番並未從武后處領受到相關之指令,也不清楚武后的全盤之安排,只是從其自身的角度出發,拼死也要在政事堂攔阻太子監國一事的通過,這會兒意外得到了越王一方的強援,自是大喜過望,緊趕著便狠狠地捧了李貞的臭腳一把。
「越王殿下此言太過牽強了罷,請恕郝某不敢苟同,事關國體,何關孝道哉!今太子殿下年歲已長,文能安邦,武可定國,已具明君之氣象,加之天下歸心,有何道理將國事托於旁人?莫非越王殿下以為太子殿下不賢、不明、不能乎?」
郝處俊雖被李貞的突然表態之行為狠狠地震了一下,可很快便回過了神來,眉頭一皺,不甚客氣地便接連發出了一連串的反問。
「裴相,您的意思是……」
郝處俊向以辯才著稱,李貞自問不是其對手,自是不打算與其強辯到底,假作沒聽見郝處俊的反問之辭,正容朝著面色凝重的裴行儉一拱手,試探地問出了半截子的話來。
這個該死的老滑頭!
這一見李貞不應對郝處俊的挑戰,反倒問起了自己的意見,裴行儉心裡頭不禁便滾過了一陣的歪膩,暗罵了一聲,但並未急著開口,而是微皺著眉頭,腦筋高速運轉了起來,很顯然,李貞的突然出招,給裴行儉帶來了個不小的難題,本來麼,就李貞一向隨大流的表現,裴行儉問其一聲,也就是個慎重之意罷了,卻沒想到他會如此旗幟鮮明地表了態,如此一來,局面就成了三票對三票,支持與反對各半,這可就令裴行儉難做了,若是其它政務,裴行儉還可以來個延後處理,又或是矛盾上交,偏生此回議的卻是誰來主政的大事,政事堂不拿出個條陳來,那是萬萬不行的,只是此事實在是太重大了些,裴行儉儘管心向著李顯,卻也不敢輕易做出表態來,萬一要是出了岔子,那後果可不是一般的嚴重來著。
「諸公既然相持不下,不若便帶上諸臣工之摺子,一併前去面聖好了,想來以陛下之睿智,會有所決斷的。」
裴行儉思來想去了好一陣子,還是不敢輕易下了定奪,加之隱隱覺得此番群臣上本之事恐別有蹊蹺,這便打算厚著臉皮地來個矛盾上交了,哪怕因之被高宗訓斥上一番,也總好過胡亂上條陳惹出禍端來得強。
「善!」
「可以!」
「附議!」
說要擬出條陳的是裴行儉,說要矛盾上交的還是裴行儉,這等前後矛盾之做派自不免有打自己臉之嫌疑,然則諸宰輔們此際都無心去取笑裴行儉的出爾反爾,紛紛出言同意了裴行儉的意見。
「那好,既如此,我等便一併去面聖好了。」
眼瞅著諸同僚對此舉都無異議,裴行儉暗自鬆了口氣之餘,也不敢再多耽擱,緊趕著便站了起來,吩咐了一聲之後,抬腳便向堂外行了去,諸宰輔見狀,也都無甚廢話,各自起身跟在了後頭,一行人等浩浩蕩蕩地直奔內禁而去了……
第718章 勸進風波(五)
時將午,天熱得緊,縱使只著一件單袍,高宗依舊被熱出了滿頭滿腦的汗水,然則心情卻顯然很是不錯,儘管大病初癒的身子尚有些虛弱,可精神卻是抖擻得很,一大早便起了,興致勃勃地到後花園晃蕩了大半天,這一回到寢宮,便即催著傳膳,打算好生用上一餐,也好再去午睡上一番,只是膳食沒等來,卻見程登高慌慌張張地從外頭蹦躂了進來,那滿臉子的急色,登時便令高宗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啟稟陛下,政事堂諸位宰輔大人都來了,說是有要事要面見陛下。」
一見高宗面色不對,程登高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疾步搶到了榻前,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嗯?所為何事?」
高宗如今已是甩手大掌柜,除了軍國大事之外,那可是甚事都不理了的,這冷不丁一聽所有的宰輔一起來請見,心中立馬便是一緊,原本就微皺著的眉頭瞬間便皺成了個大寫的「川」字。
「回陛下的話,據說是朝中如今有人鬧著要太子監國,諸般宰輔們議決不下,這才會前來請陛下聖裁的。」
高宗有問,程登高緊趕著便將腰板躬得更低了幾分,一臉不安狀地將事由道了出來。
「什麼?竟有此事?」
一聽此言,高宗的雙眼瞬間便瞪圓了起來,語氣急迫地追問了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