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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若有需要,微臣願往河西。」
王方明在諸臣中官位最低,資歷也最淺,但卻是最有任事勇氣的一個,一醒悟到河西恐將出現亂局,心知這是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這便慨然站了出來,自告奮勇地請命道。
「嗯,俊英(王方明的字)有此心怕不是好的,此事再議罷,爾等如今既是參與議和,就先將此事辦妥了為好,都先回去,好生想想這幾日該如何議罷。」
河西於李顯來說,固然是極為的重要,可畢竟是苦寒之地,除非朝廷選派,否則的話,還真沒多少人願意去那啃沙子的,這一聽王方明自告奮勇,李顯當真有些意外,很是誇獎了其幾句,可也沒打算與眾人多做商議,這便簡單地布置了下任務,便即將眾人全都打發了出去,只留下了張柬之一人。
「情形看來不妙麼,陛下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殿下將何如之?」
張柬之乃當世有數之智者,算計能力自然是強悍得很,儘管李顯先前並未將今日紫宸殿議事的經過說將出來,可張柬之卻已從李顯的表現上分析出了個大概情形,心下里也不禁頗為憂慮,待得眾人一去,也不等李顯發話,便即將心中的判斷簡單地說了出來。
「嗯……」
李顯早就分析過高宗的心理,自是知曉張柬之所指的意味何在,在他看來,高宗當真是有些自信過頭了,總以為這個天下還是他高宗說了算,卻不知眼下之所以會有這等看似他一人獨尊的情形出現,只不過是因著諸方勢力相互牽制之故罷了,真要是讓武后占據了絕對優勢,不止是李顯要倒霉,只怕高宗本人也難逃殺戮,奈何高宗卻是看不到那麼深遠,一門心思要想穩穩噹噹地接著當他的皇帝,卻又干出真正破壞穩定的勾當,這等愚蠢的表現,李顯還真不知該如何去評述了,對於張柬之所問,李顯也就只能是無奈地搖了搖頭,卻啥話都沒說出口來。
「事既起,終歸須得解決了才是,若能得將波斯一軍調回,大事依舊無礙,殿下也無須太過縈心。」
這一見李顯心情不愉至極,張柬之唯恐李顯鋌而走險,這便沉吟著出言安慰了一句道。
「嗯,這一條父皇倒是已經允了,事情是這樣的……」
李顯從來就不是個怨天尤人之輩,哪怕心情再不好,卻也絕不會因此而亂了分寸,深吸了口氣之後,很快便將煩躁盡皆驅到了一旁,將今日紫宸殿議事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述說了一番。
「若真如此,這和議一事倒是有破局之可能,只是林將軍所部一撤,波斯局面必將再次反覆矣。」
張柬之早先雖是極力反對李顯的對外用兵之全盤戰略,可對於已經打下來的地盤,卻是沒打算放手了去,在其心目中,波斯故地已經算在了大唐的版圖中,得而復失之下,自不免也有些不舍,但更多的則是在藉此事暗示武后那頭恐會將軍情變化透露給大食人,要李顯做好相應的思想準備。
「先生放心罷,孤自有安排!」
前出波斯的河西軍主力與其說是大唐的軍隊,倒不如說是李顯的私軍,只要有這麼支鐵軍在手,就不怕武后能玩出啥花樣來,這也正是李顯拼著吐蕃起動亂,也要將這支軍隊調回來的根本緣由之所在,為此,他不惜在河西政治上作出一定的讓步,哪怕政權方面受損極重,可只要有軍隊壓著,卻也不致亂到不可收拾之地步,再說了,高宗的時日也沒多少了,玩玩拖延戰術,阻礙一下武后摻沙子的進程也算不得難事,這個自信,李顯還是有的,至于波斯一地的得與失麼,李顯也有著相應的安排,雖說不能擔保波斯一定能撐得過這幾年的煎熬,可再給大食人一個血的教訓卻是不難。
「殿下能做如此想便是好事,今日之後,朝局恐將有大亂矣,殿下須得早作準備了。」
眼瞅著李顯心態依舊未亂,張柬之緊繃著的心弦自是稍鬆了些,又擔心李顯自信過了頭,這便緊趕著又進言了一句道。
「嗯。」
李顯悶悶地應了一聲之後,也不再開言,只是默默地端坐在大位上,在心中細細地推演起了朝局的可能之變化……
「微臣叩見天后娘娘。」
就在李顯與張柬之推演朝局變化之際,受召的元萬頃也已是趕到了大明宮中,方一行進書房,入眼便見武后正緊繃著臉高坐在上首,心中微慌,自不敢怠慢了去,忙疾走數步,搶到近前,恭謹萬分地行禮問了安。
「愛卿平身,這幾日議和一事可有甚進展麼?」
儘管元萬頃一直就是死忠的後黨,可武后對其卻並不是很感冒,原因就在元萬頃的驕狂上,但凡給了一點顏色,這主兒就敢開染坊,正因為此,武后即便是要用其,也不會給其有甚太好的臉色看,此時亦然如是,面對著元萬頃的行禮,武后只是淡然地虛抬了下手,聲線冷漠地叫了起。
「回娘娘的話,一切還是照舊,微臣以為,按此趨勢,一年半載都難有大的進展,微臣……」
此番被武后急召進了宮,元萬頃心中自不免有些忐忑,擔心的便是武后對自己的表現有所不滿,這一聽武后問起了和議一事,急於表功之下,自是緊趕著將和議上各方爭持的情形細細表述了一番,箇中也沒少為他自己臉上貼金,生生將自個兒塑造成了堅貞不屈之威武形象。
「嗯,元愛卿辦事,本宮還是信得過的,而今吐蕃故地起了亂事,河西諸軍出援波斯恐難,然,我大唐國威卻不可損,終須不能讓大食小國小覷了去,元愛卿知道該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