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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李顯那張英氣勃發的臉龐,趙瓊未語淚先流,輕喚了一聲之後,便哽咽地說不下去了,只是雙眼迷離地看著李顯。
「瓊兒莫哭,孤此去快則三月,慢著半載必歸,沒事的,孤……」
李顯在哄女孩子上本領實在是缺缺得緊,這一見趙瓊淚流滿面,心自是疼得不行,忙不迭地便要出言安慰,只是話說將起來,顯然語無倫次得很。
「噗嗤。」
這一見李顯手足無措的狼狽樣兒,趙瓊竟被逗得破涕為笑了起來,只是一笑之後,面色瞬間便漲得通紅,低著頭,不敢去看李顯的眼。
「瓊兒……」
李顯雖不善哄女孩子開心,可卻不是不解風情的傻蛋,這一見趙瓊羞色可餐,哪還有甚遲疑的,輕喚了一聲之餘,手一伸,已將趙瓊擁進了懷中。
「啊……」
趙瓊顯然沒想到李顯竟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如此孟浪之舉動,登時便驚得輕呼了一聲,有心想要推拒,可身子卻不聽使喚地膩在了李顯的懷抱中。
這一刻,時間凝固了;這一刻,黑沉的天空炸起了絢爛的色彩;這一刻,世界已不復存在,唯有心與心交融在了一起,語言已不足以形容這等融洽,山盟海誓也亦是多餘,只因心與心的相映遠遠勝過了天荒地老的誓言。
「看啥看,都給老子扭過頭去!」
李顯這當街擁美入懷的動作放在現代自然是毫不稀奇,可在大唐,那可就是少見得很了,一幫子王府親衛們全都看傻了眼,一個個嘴巴張得老大,下巴都掉了一地了,末了,還是姜業警醒,毫不客氣地訓斥了眾人一番,愣是讓一眾侍衛們全都齊刷刷地來了個向後看,可姜業倒好,自個兒吃起了獨食來了,滿臉賊笑地看著稀奇「景致」。
「咯吱吱……轟!」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李、趙二人依舊緊緊地相擁在一起,旁人自是不敢隨便上前打攪,然則守城軍卒洞開城門的刺耳聲響卻成了煞風景的罪魁禍首。
「殿下,您該起行了,妾身在此等您歸來。」
聽得城門方向傳來的巨響,儘管百般的不願,儘管很想從此膩在李顯溫暖的懷抱中,可理智卻提醒著趙瓊,是該到了送別的時間了,於是,趙瓊艱難地仰起了頭來,深情地看著李顯那燦若晨星的雙眸,輕輕地說了一聲。
「嗯,孤走了,瓊兒好生鄭重,天冷了,早些回罷。」
李顯也不想放趙瓊離開,奈何軍情緊急,實是耽擱不得,萬般無奈之下,只得深深地看了趙瓊一眼,囑咐了一句之後,狠狠心,一轉身行到了馬前,翻身而上,橫了擠眉弄眼的姜業一眼,一揮手,高聲下令道:「出發!」話音一落,揚鞭躍馬便率先沖向了城門洞,一眾親衛見狀,自是不敢怠慢,紛紛策馬緊跟在了李顯的身後,馬蹄聲急中,一行人已絕塵去向了遠方……
「小姐,回罷,殿下已去遠了。」
望著絕塵遠去的馬隊,趙瓊的眼再次紅了起來,小巧的鼻翼輕輕地抽搐著,兩行清淚再次順著白玉般的臉頰奔流而下,痴痴地在風中站成了一道悽美的風景線,只看得小丫鬟紫鵑心疼萬分,不得不小聲地提醒了一句道。
「君生妾便生,君去妾隨之,殿下保重!」
趙瓊並沒有理會紫鵑的好言相勸,依舊木然地呆立著不動,良久之後,紅唇輕啟,輕聲地許下了誓言,而後毅然決然地一轉身,緩緩地向停靠在一旁的馬車行了去,卻渾然沒發現離城門口不遠的一棟房頂上,有一雙眼正默默地凝視著她的背影,這雙眼的主人赫然竟是白衣飄飄的明崇儼!
明崇儼有著張令天下絕大多數女子都自愧不如的俊臉,比起號稱「京師第一美男子」的賀蘭敏之還要更妖孽上幾分,可此刻,這張臉卻是扭曲得近乎猙獰,一雙原本堪稱「明艷」的眼眸里滿是複雜的神色,嫉妒有之,嫉恨有之,怨怒有之,更有著幾分的狠毒與瘋狂……
第181章 狐假虎威
咸亨元年關中大旱,接連數月無雨,縱使是已到了深秋季節,老天卻依舊吝嗇無比,滴雨未見不說,天上便是連塊雲都沒有,熱辣辣的日頭燒灼著大地,池塘幹了,小溪幹了,便是連往日裡總是潺潺的灞水河也枯竭得見了底,大地龜裂出無數縱橫交錯的縫隙,宛若一張張嗷嗷待哺的口子,無數的災民不得不攜家帶口地背離了祖祖輩輩生活的故鄉,踏上了移民他鄉的路途,好在各地官府都已接到了聖旨,不單安排了人手維持秩序,更出面組織了不少當地富戶沿途賑粥,總算是勉強維持住了大多數災民的一線生機,可即便如此,倒閉於途的體弱者依舊不在少數,又怎個淒涼了得。
「殿下,歇息一陣罷,前面就要到藍田境內了。」
自打過了函谷關之後,李顯的臉色便一天比一天難看,往日裡和絢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一絲不說,話也少得很,只顧著瘋狂趕路,即便是歇息的時候,也只是默默地凝視著絡繹於途的難民們,那等沉痛之狀令一眾侍衛們全都噤若寒蟬,誰也不敢輕易去打攪李顯,也就唯有姜業還有著這等膽子,這一路疾馳了數個時辰之後,眼瞅著天已近了午時,姜業縱馬趕上了李顯,試探地詢問了一句道。
「去驛站!」
李顯瞄了姜業一眼,聲音暗啞地回了一句,臉色依舊難看得緊,這並非李顯故意在作出被悲天憫人之狀,而是發自心底的悲痛與內疚——這場天災李顯早就預料到了,不光是前世的經驗所致,而是早早便接到了各地商號傳來的預警,比起朝中袞袞諸公來說,李顯無疑是最先知曉大災將至之人,然則李顯卻並沒有將此事捅將出來,最根本的目的便是想藉此機會實現移民之目的,理由很簡單,關中人口密度實在是太大了,大到不堪重負之地步,而這恰恰是因大唐始終堅持關中本位主義所致,偏生國人自古鄉土觀念極重,要想移民談何容易,唯有藉助天災之手,方能實現這個目的,而今,目的倒是快要實現了,可死傷之慘重卻令李顯分外的內疚,哪怕李顯已經竭盡全力地安排了手下商號捐錢捐勿,可卻依舊不能減輕心頭的苦悶與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