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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聖明,然則而今大理寺案宗被毀,待要詳查已是難能,須得從各州縣再次調檔,時日遷延必久,而朝堂實不能缺了大理寺之職能,今若不早斷,恐於公務有礙,兒臣懇請父皇詳查。」眼瞅著高宗已就刺殺一案下了定論,李弘自是暗中鬆了口氣,不過麼,他卻並不打算讓大理寺一案就此匆匆結束,這便挺身而出,高聲進諫道。
我勒個去的,這廝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來著,不過也好,事情一併處理了倒也麻利!李顯本心也不想白忙乎上一場,只是苦於自個兒已被武后盯上,實不宜在此時強自出頭罷了,這一聽李弘主動挑起了事端,倒也正合李顯的心思,只不過在尚未完全確定高宗的心意之際,李顯並不想急著表態,這便閉緊了嘴,默默地站於一旁。
「父皇,太子哥哥所言雖是有理,然,依兒臣看來,大理寺歸大理寺,犯官歸犯官,並非二而一之事,父皇若是擔心於朝務有礙,大可從各州、各有司選調人手以補遺缺,順帶亦可為詳查犯官之用,此兒臣之淺見也,懇請父皇聖斷。」
李顯不吭氣,李賢卻是忍耐不住了,他可不想將到了手的權利就這麼輕易地交了出去,這便梗著脖子站將出來,高聲反對道。
嘖,老六這廝真是個大蠢蛋,居然看不出太子這是在使激將法,得,您老倒好,自己一頭便撞了上去,笨到家了!李顯先前之所以不開口,便是知曉李弘的心思之所在,也早已料到李賢必然會沉不住氣,可真待李賢冒出了頭來,李顯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頭狠狠地鄙視了李賢一把。
「唔。」高宗不置可否地吭了一聲,嘴皮子抽了抽,似有欲言狀,可到了底兒還是沒敢直接表態,只是皺著眉頭看向了武后,試探著出言道:「皇后對此可有何看法麼?」
「陛下,依臣妾所見,弘兒所言正理也,只是此事卻是賢兒之差使,妾身實不好擅加干涉,不若讓顯兒來說罷。」武后淡淡一笑,先是肯定了李弘一番,而後不動聲色地將皮球踢給了李顯。
老賊婆這手借力打力著實耍得利落,嘿,還真賴上咱了!這一聽武后如此說法,李顯的心裡頭不禁有些微微發苦——武后來上這麼一手,擺明了就是看穿了李顯便是三王聯手的結合點,若無李顯居中整合的話,李弘與李賢壓根兒就尿不到一壺裡去,這等將決定權交給李顯的做派看似慷慨,其實是要將李顯架到火上去烤,道理很簡單,除非李顯能找到一個各方都能滿意的方案,若不然,李顯怕是得里里外外不是人了的。
好罷,既然註定要在四個雞蛋上跳舞,那就乾脆跳個夠好了!李顯心中雖略有煩躁,可臉上的神色卻是平和得很,對著武后一躬身道:「母后垂愛,兒臣感激在心,只是茲體事大,兒臣實不敢妄言。」
「無妨,顯兒只管說,朕聽著便是了。」
高宗顯然也不想夾在兒子們與武后之間受罪,自是巴不得有人能出來擔當這麼個令人頭疼的角色,這便極為豪氣地揮了下手,推波助瀾了一把。
「是,兒臣遵旨。」高宗既已開了金口,李顯自是沒處推脫了的,只能是恭敬地謝了恩,而後沉吟著開口道:「啟稟父皇、母后,兒臣以為太子哥哥所言確是正理,然,六哥所言卻也無誤,若非諸官疏於職守,又何來縱火一事,依兒臣看來,大理寺亂象頻生,確已到了非徹底整頓不可之地步,段寶玄身為大理寺卿,卻長期不在任上,此瀆職之大過也,首責在其,當令其致仕,另選賢良以代之,此為其一;其二,袁、侯兩位少卿御下無方,以致大理寺積案累累,雖主責該由段寶玄擔之,此二者亦脫不得干係,然,念此二人皆有幹才,外放地方可也;其三,丘神福、王翼二人乃大理寺之蛀蟲,受賄妄斷之罪深重,證據確鑿,民憤極大,當嚴刑以正典,至於其餘諸官雖皆有過,卻屬從者,當記考評以責之,若如此,案可結矣!」
「嗯,顯兒這案斷得好,甚合朕意,皇后以為如何?」
李顯一番話下來,幾乎將所有的罪過全都推到了「無辜」的段寶玄頭上,不過麼,對後黨卻沒多少的留手之意,殺的殺,貶的貶,但卻又留了一線,並未趕盡殺絕,旁人的心思如何姑且不論,高宗卻是極為贊同的,這便狠狠地誇獎了李顯兩句,只是末了卻又底氣不足地問起了武后的意見來。
「顯兒以為何人可擔大理寺之重任?」
武后顯然對李顯的斷案結果並不算太滿意,然則李顯所言皆有事實為根據,縱使武后想反駁,也實難找到恰當的理由,臉色立馬便有些不好相看了起來,也沒去回答高宗的問話,而是皮笑肉不笑地問了一句道。
「此朝堂之要務也,非兒臣可以預聞者,當由父皇聖裁才是。」
武后的問話明擺著就是個圈套,李顯如此精明之輩,又怎可能會鑽將進去,心裡頭暗自冷笑了一聲,可臉上卻滿是恭謙之色地回答道。
「父皇,兒臣以為七弟所言甚是。」
李弘的心思便是要在大理寺一案中占些便宜,此時見李顯如此表態,立馬敏銳地發現此舉不但能達成排擠後黨之目的,同時他李弘插手大理寺的機會也來了,哪有不緊趕著站出來支持的道理。
「父皇明鑑,兒臣以為七弟所述屬公斷之言,兒臣附議。」
對於李顯的說辭李賢其實並不太滿意,在他看來,此案該大審特審上一把才好,最好能借著審案的機會徹底將大理寺這把利器掌握在手中,然則李賢卻更擔心李顯被太子拉攏了過去,此時見李弘已站出來附議,李賢就算再有不滿,也不能無動於衷了,只能是也緊跟著表明了支持李顯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