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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意麼?還真談不上,武后權勢依舊滔天,而越王李貞的羽翼也已是豐滿,朝局三足之勢漸成,接下來的路艱難依舊,實在無甚太多可喜之處,當然了,所得也不是沒有,成功狙擊了武承嗣的上位便是最大的戰果,除此之外,蕭明能登上刑部尚書的高位也算是個不錯的收穫,這些倒也就罷了,更為重要的是經此一役,越王一系的人馬已是陸續浮出了水面,其再想貓於暗處已是難能,對於李顯來說,卻是多了許多騰挪轉圜的手段與機會,而這,方才是此番博弈的最大之收穫,至於高智周的上位麼,李顯其實一點都不在意,只因唯有李顯一人清楚高智周已沒多少時日可活了,明年的今日這位高壽八十餘的「新」老宰輔就得跟閻王爺喝茶去了,就算他再有能耐,也折騰不出甚浪花來,這正是當初李顯會同意狄仁傑所出的驅虎吞狼之策的核心根本之所在。
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滿意不滿意的,都一回事,李顯也沒太多的閒工夫去過多地琢磨個中之得失,只因手頭上有著不少的急務待辦,首先自然是河西軍即將遠征波斯灣的大事,儘管不是李顯親自領兵,可一來出征的全是李顯的嫡系,二來麼,李顯的肩上如今還擔著總攬出征事宜的擔子,自是不可能輕鬆了去,但這並非李顯眼下手抓的主要任務,真正令李顯勞心勞力的卻是農業上的事兒——民以食為天,但凡牽涉到糧食的事情,於朝堂來說,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尤其是去歲大半個北方都遭了災的情況下,即將開始的農耕事宜自然也就成了朝堂乃至各級官府的頭等大事,身為掌總之人,李顯自是無法清閒了去,不說別的,光是每日裡各州來的本章累起來,都足有一人高下,饒是李顯政務熟稔,處理起來也一樣是忙得個暈頭轉向地,實在是沒太多的時間去計較前番朝議的得與失。
得與失可以暫時不去計較,可心中的警惕之弦卻是不能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儘管每日裡忙得個暈頭轉向,可李顯卻是不會因之放鬆了對諸方勢力的監視之力度,每日裡哪怕再忙,也要抽出數段時間瀏覽一下「鳴鏑」那頭送進來的要事簡報,這已成了李顯的工作常態,今日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今兒個事多,李顯一直到了用午膳的時辰,方得閒看了看早前便送到了案頭的密信簡報,可只看了一眼,神色卻是陡然為之一變,一道命令便將莊永這個「鳴鏑」的大當家給召進了東宮。
「參見殿下!」
身為「鳴鏑」的大管家,莊永每日裡的事務自然也是不老少的,可就算是再忙,李顯一旦有召,那自是萬萬不能有絲毫怠慢的,這不,李顯午膳尚未用完,莊永已是趕到了東宮書房。
「免了,松州的事確實麼?」
這一見莊永已到,李顯立馬停下了用膳,隨手將碗筷往食盤邊一擱,無甚廢話地便直奔了主題。
「回殿下的話,此事屬下初聞亦是駭然,特傳令川中分舵詳細核實,據反覆驗證,並無乖謬之處。」
莊永能穩穩地坐在「鳴鏑」的第一把交椅上,靠的可是真本事,憑的不單是心細如髮,更有著過目不忘之本事,哪怕李顯這句問話有些個無頭無尾,可莊永卻是一聽便明白李顯究竟在問些甚子,不假思索地便給出了答案。
「此賊如今何在?」
對於莊永的能力與忠心,李顯自是信得過,也沒再去追問具體的查驗過程,而是沉吟著問了一句道。
「稟殿下,屬下剛接到線報,午時前此人以由明崇儼陪著進了大明宮,說是娘娘處有召,此時應該尚在宮中。」
莊永心極細,只一聽李顯的口吻,便已猜知了李顯的心意,但卻不敢說破,而是緊趕著回答道。
「明崇儼?嘿,還真是甚事都少不了這廝!傳令下去,將此二賊都給本宮盯牢了!」
一聽此消息,李顯的臉色雖淡然依舊,可眼神里卻已是有著隱隱的殺機在流轉,但並未多言,只是語氣平淡地吩咐道。
「諾!」
李顯的語氣雖平淡,可莊永卻是從中聽出了無窮的殺意,心神登時為之一凜,卻絕不敢多問,緊趕著應了聲諾,轉身便退出了書房,自去部署相關事宜不提。
「卿家便是明大夫提過多次的葛弓麼?」
就在李顯交待莊永的同時,大明宮宣政殿中,高坐在龍床上的武后正饒有興致地審視著葛弓,眼中滿是好奇之意。
「微臣正是葛弓。」
面對著權傾天下的武后,位卑的葛弓竟無一絲的畏懼之意,淡然地微笑著,神情自若地應答道。
「嗯,卿家如此年紀,便能有這般本事,果然是家學淵源之輩。」
武后似乎很是欣賞葛弓的大方之表現,微笑著點了點頭,嘉許了其一句道。
「娘娘明鑑,微臣自幼失怙,能略有所成,皆有賴恩師收攏管教之故也,家學一說實無從談起。」
一聽武后這般說法,葛弓的心不由地便是一沉,然則臉色卻是平靜依舊,帶著絲黯然的語氣地解釋了一句道。
「哦?真是如此麼?」
葛弓話音一落,武后便即笑了起來,饒有深意地看了葛弓一眼,一派隨意狀地問道。
「微臣,微臣……」
武后這句問話一出,葛弓心底里已是一片的冰涼,自是知曉自個兒的底細怕已是漏了餡,饒是其再沉穩,也不禁為之一慌,堅持的話自也就說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