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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見己方的前軍騎軍已是一片大亂,赫茨贊心都涼了半截,再一看唐軍騎軍已然殺了上來,心中的懊喪之意便不可遏制地涌了上來——當初若不是他下令口誤的話,此時前軍步兵方陣還可以壓得住陣腳,縱使騎軍被突破了,步軍也能抵擋上好一陣子,中軍要撤要戰都不難,可如今步軍也已是沖向了戰場,要想撤回實在是比登天還難,即便是強行撤了回來,士氣上的打擊就不說了,唐軍騎軍可不會坐視吐蕃步軍重整陣型的,不用多,只一個衝擊便足以將沒有陣型的吐蕃步軍徹底衝垮,這一急之下,赫茨贊便已是粗口連暴不已,可究竟該如何應對,他卻是有些子拿捏不定了的。
此際赫茨贊手中還握有數量多達三萬的禁軍,足以改變整個戰局,無論投向何處戰場,都足以扳回局勢,甚至取得優勢之局面,當然了,前提條件是李顯的中軍按兵不動,很顯然,這不過是奢望罷了,如此一來,擺在赫茨贊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一是拋棄已混戰成一團的諸部兵馬,自率中軍撤退,只是這麼幹的話,中軍固然可以保全,其餘各部怕都得葬送在此處了,光是剩下中軍這麼點騎兵又如何能守得住邏些城,很顯然,此路不通,哪怕赫茨贊再怕死,也不敢真如此行了去,就這麼著,赫茨贊其實就只有一個選擇——究竟該投入多少兵力去救哪一個戰場?
「婆茹藍次,帶你的人上,將敵前軍給老子打趴下!」
赫茨贊猶豫了片刻,見前軍騎兵已是將將要全軍潰敗,自不敢再多猶豫,又尋思著拓跋山野所部兵力最少,正是最軟的那枚柿子,這便嘶吼了一聲,下達了救援前軍的命令,只是他卻不敢將全部兵力都投了進去,只是分派了一員萬夫長領萬騎前去增援。
「諾!」
婆茹藍次乃是赫茨贊的嫡繫心腹,生性悍勇,並不因唐軍戰力強大而膽怯,早就已在躍躍欲試,只是未得將令,不敢妄動罷了,這一聽赫茨贊已然下了將令,自是興奮得很,高聲應了諾,急趕著便回了本部,須臾,一陣號角聲暴響中,一萬名吐蕃禁軍開始了狂野的衝鋒,飛快地越過尚在跑步向前的己方步兵方陣,疾若星火般地衝進了亂軍之中。
一見到赫茨贊果然分了兵,李顯懸著的心總算是稍緩了些,只因這正是李顯所希望見到的情形——吐蕃軍兵力多,若是專一守城的話,遠道而來的唐軍雖戰力驚天,卻也很難在短時間裡啃下邏些城這塊硬骨頭,一旦打成僵持戰,隨著嚴冬的到來,唐軍的處境怕就有些子堪憂了,好在吐蕃軍指揮官是赫茨贊這個蠢蛋,有城不守,偏生跑來與唐軍打野戰,這已經是犯下了戰略性錯誤,可也不是沒得補救,倘若赫茨贊能壯士斷腕的話,一樣可以率著不少的軍力逃回邏些城中,給唐軍下一步的作戰計劃帶來不老少的麻煩,可惜赫茨贊沒這等決斷的魄力,如今其中軍一分兵,就算再想撤,也帶不走多少的軍兵了,這就給了唐軍畢其功於一役的大好機會!
「擊鼓!」
李顯興奮歸興奮,卻不曾帶到臉上來,眼瞅著婆茹藍次所部已然衝進了戰場核心,自不敢再多耽擱,這便一揚手,寒著聲喝令了一嗓子。
「咚、咚、咚……」
李顯一聲令下,早已在中軍陣前待命多時的一眾鼓手們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紛紛擂響了面前的大鼓,十數面大鼓齊響之下,隆隆之聲暴起,激昂的鼓點生生令聞者血脈賁張不已!
「殿下有令:擊破當面之賊軍!」
「弟兄們,殿下擊鼓了,殺啊!」
「鼓聲已響,決戰時刻到了,都給老子殺上去,殺,殺,殺!」
鼓聲就是命令,戰鼓一響,正在激戰中的李賀、林成斌等諸將紛紛嘶吼了起來,率部展開了最瘋狂的進擊,霎那間,剛因己方步兵趕到而形勢稍緩的吐蕃軍兩翼再次吃緊了起來,面對著大唐官兵們的兇悍撲擊,生生被打得節節敗退不已,而因著吐蕃援軍殺到而微有些吃緊的拓跋山野所部也就此奮起,竟與數倍於己之敵殺得個難解難分,戰場的態勢再次向著有利於唐軍的方向在傾斜著。
「開火,開火,阻斷前方二百步!」
聽到鼓聲響起,同樣忙活開來的還有已消停了一段時間的火炮營,但聽蘇慶聲嘶吼連連中,十六門火炮再次開始了發言,將一撥撥的炮彈發射了出去,越過混戰一片的戰場核心,重重地砸進了剛衝到了此處的吐蕃步軍之中,如此震撼的打擊頓時便令原本尚算齊整的吐蕃步兵方陣就此亂成了一團。
「報,大相,我部已無力支撐,大將軍明言,再不派援軍,我部只能自行撤退!」
「報,大相,我部力戰不支,大將軍請大相速派援軍,若不然,左翼崩潰在即!」
隨著唐軍的奮發,吐蕃軍兩翼已是到了崩潰之邊緣,兩翼主將接連派人去中軍索要援兵,話也越說越是不客氣了起來。
「混帳,廢物,全是廢物!」
眼瞅著兵力占據絕對優勢的中路戰場遲遲打不開局面,而兵力大體上相當的左右兩翼卻在不斷告急,赫茨贊氣惱得眼珠子都紅了,不斷地暴著粗口,奈何罵歸罵,卻是無法靠罵人來解決面前的困境,事到如今,赫茨贊便是想退兵也難了,無奈之下,只好咬著牙分別向左右兩翼各派去了五千精銳,如此一來,還在本陣呆著的就僅僅只剩下了一萬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