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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其之隨從可都有甚異動麼?」
李元嘉大怒之餘,恨不得親自衝到別院去,朝狄仁傑好生咆哮上一番,奈何想歸想,做卻是不可能如此去做,真要如此這般地扯破了臉,等待李元嘉的斷不會是甚好結果,無奈之下,李元嘉也只能是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與衝動,黑著臉,冷哼了一聲道。
「回父王話,自昨日起,孩兒便已令一眾人等緊盯不放,始終不曾見有何異常。」
李諶搖了搖頭,有些子喪氣地應答道。
「嗯,繼續盯著,有甚異動,即刻來報。」
李元嘉臉色陰晴不定地在室內踱了好一陣子,始終不敢真下了狠心,末了,也只能是黑著臉下了令。
「諾!」李諶緊趕著應了一聲,抬腳便要退將下去,只是腳方抬起,人卻又頓住了,臉顯掙扎之色地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咬著牙開口道:「父王,那廝會不會是在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要不……」
「唔,應該不會,嗯,也不得不防,這樣好了,傳令下去,各營州兵即刻向上黨集結,就以春狩的名義去辦。」
李諶的話雖未曾說完整,可李元嘉卻是聽明白了,只不過明白歸明白,真要其就此下決心舉事麼,卻是沒那個勇氣。
「諾,孩兒告退。」
在反與不反的問題上,李諶同樣也無甚底氣可言,之所以出此建議,也不過是做最壞之打算罷了,既然李元嘉已是有了定見,他自是不想再多進言,這便緊趕著應答了一聲,匆匆退出了書房,自去安排相關部署不提。
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狄仁傑這一病,就足足五天不曾露面,上黨城裡的局勢因之愈發緊張了起來,幾乎每一天都有各縣的軍伍開到城中,將上黨城南、北兩個軍營擠塞得滿滿當當地,自三月初以來便執行的戒嚴禁令不單沒有取消,反倒更嚴格了幾分,巡邏的兵力比起原先要整整多出了數倍,風聲鶴唳之下,城中的謠言已是漸起了。
弓弦繃得太緊易斷,流言傳多了,那便有可能會弄假成真,這個道理狄仁傑不是不清楚,他也不是不急,奈何李耀東那頭始終沒個消息,手中無牌之際,狄仁傑卻也不好輕動,只能是按兵不動地病著,好在消息總算是在他「病倒」的第六天傳了回來,狄仁傑興奮之餘,也顧不得天將插黑,急匆匆地便向刺史府趕了去。
「狄大人病體痊癒,老朽喜不自勝啊,來,來,來,屋裡坐了去。」
形勢微妙之際,狄仁傑急,李元嘉更急,原本正有一口沒一口地用著晚膳,這一聽狄仁傑來訪,二話不說,丟下碗筷便搶出了府門,一見到狄仁傑的面,老臉上立馬堆起了和煦無比的笑容,不待狄仁傑大禮參見,已是率先寒暄了起來。
「慚愧,慚愧,下官這一病多日,卻叫殿下記掛了,好在總算是不辱使命啊,若不然,下官惶恐無地也。」
狄仁傑躬身行了個禮,話中有話地回了一句道。
「哦?好,好,好,屋裡談,屋裡談。」
一聽狄仁傑如此說法,李元嘉先是一愣,可很快便回過了神來,老眼中精芒一閃而過,但並未急著出言追問個究竟,只是笑呵呵地一擺手,將狄仁傑讓進了府門,一路笑談著進了二門廳堂,分賓主落座之後,自有下人們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茶,而後各自退了下去,廳中只留下賓主二人相向而坐。
「聽聞狄大人病倒之消息,老朽當真五內俱焚啊,大人若是在鄙處有個好歹,叫老朽如何跟朝廷交待才好啊,老天保佑,狄大人終於是大好了,老朽也就安心嘍,春耕專使一案還須得狄大人多多擔待啊。」
李元嘉乃是老狐狸一般的人物,儘管心裡頭十二萬分的火急,可真到了要見真章的時候,他卻絕不會因之而亂了手腳,更不會因此而無條件地現出自己的底牌,倒是笑眯眯地敲打起狄仁傑來。
「好叫殿下得知,春耕專使王大人已然無恙矣!」
李元嘉的心思狄仁傑心中有數得很,卻也並不在意,他此來原本就沒打算與李元嘉多兜圈子,這便笑呵呵地先給李元嘉吃了顆定心丸子。
「哦?竟有此事?那王大人如今何在?」
一聽狄仁傑說得如此肯定,李元嘉不由地便是一愣,心神恍惚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強笑了一下,作出一派隨意狀地追問了一句,可那微顫的聲音卻將其內心裡的緊張徹底地暴露了出來……
第673章 狄仁傑斷案(七)
李元嘉很緊張,他也不能不緊張,只因而今的局勢下,他一家老小的身家性命有大半便系在了王方明的身上,一旦王方明將驛站失火的真相捅了出去,李元嘉可就只剩下舉事一條路可走了,而這條路在其看來,實在是一條死路,除非萬不得已,李元嘉是萬萬不想去嘗試的,說實話,他早就已在後悔了,好好的親王不干,瞎摻合到太子與武后的爭端中去,簡直就是自找苦吃來著,只是後悔歸後悔,於事情本身,卻是一點作用都欠奉,到了現如今這般田地,李元嘉唯一的指望便是狄仁傑能信守數日前達成的那份口頭協議,至於能還是不能,李元嘉如今就只剩下聽天由命的份了。
「好叫殿下得知,王大人目下已脫險,如今正在幽州大營。」
李元嘉的心思實在算不得隱蔽,以狄仁傑的智商,自是一眼便看了個通透,但並未出言點破,而是笑呵呵地給出了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