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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哥哥英明,諸官任免之事大可等事情稍緩後行之,可大比之事卻是緩不得,下次早朝時,臣弟希望太子哥哥能先行力薦此事,至於其他事宜麼,太子哥哥請放心,臣弟心中有數。」李顯提條件時半點客氣都不講,該伸手時就伸手,不過麼,也沒將事情做到絕處,給了太子一個緩衝的餘地。
「既如此,且容為兄思忖一、二,改日再定可成?」
李弘是下了決心要一舉打垮武后一黨,可並不想面對前門驅虎、後門進狼的局面,對於李顯的獅子大開口自是不肯輕易答應下來,這便沉吟地回了一句道。
「誠然如是,太子哥哥走好,臣弟不送了。」
李顯姿態擺得極高,一派吃定了李弘之狀,似乎半點都不在意李弘的選擇結果,淡漠無比地便下了逐客令。
「七弟就不怕為兄食言而肥麼?」
李弘實在是氣不過李顯的態度,這便一咬牙,陰森森地冒出了句狠話來。
「太子哥哥有這個自由,臣弟自然也有臣弟選擇的自由。」
李顯白眼一翻,毫不在意地聳了下肩頭,一句直白的話便頂了過去,箇中的道理很簡單,即便此番武后一黨大敗,只消武后還在,終歸還是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而且這個時間未必會很長,此時太子若是食言而肥,下一次大衝突爆發時,怕就沒誰敢幫他了,不但不會幫,說不得還要落井下石一把,這個後果可不是李弘能承受得起的。
「好,很好,嘿,七弟留步,為兄告辭了。」
眼瞅著無法刺激到李顯的神經,李弘自不想再多浪費口舌,陰陰地一笑,便即站起了身來,一拂袖,逕自出門而去了……
第246章 這個交易你沒得選擇(下)
太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所得多少那就只有他自己清楚了的,至於他會不會依約行事,李顯卻並不是太在意,左右此番審案即便不能從太子手上撈到好處,李顯也絕不會放過這等整治後黨們的大好機會,當然了,倘若能摟草打只兔子也是樁美事罷,不過麼,在出手之前,有些「家務事」還是得好生收拾一番才成,所以,李顯沒有去送太子,而是依舊端坐在昏暗的書房中,靜靜地等待著。
「殿下。」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房中人影閃動間,羅通已如鬼魅一般地立在了李顯的面前,一躬身,恭敬地低聲喚道。
「嗯,處置好了麼?」
李顯依舊端坐著不動,只是隨手打亮了火石,將几子上的燈籠點亮,而後,不動神色地瞥了羅通一眼,語氣冰冷地哼了一聲。
「是,屬下已按殿下指示安排妥當,請殿下明示。」
羅通那張如同刀削斧劈的臉上露出了絲凌厲之色,咬著牙,恨聲應答道。
「不急,先嚴密監視著,或許還能派點用場!」
李顯自是知曉羅通的恨意何來,實際上,李顯自己心中也一樣是惱火非常,這不奇怪,誰人遇到了背叛,都不可能心平氣和的,尤其這個背叛者還是關鍵位置上的關鍵人物,那就更是可恨到了極點,李顯恨不得一刀活劈了那人,可轉念一想,叛徒也有叛徒的用處,在接下來的複雜局面下,或許還能用得到,這便強忍住了心中的殺意,揮了下手,略有些煩躁地吭了一聲道。
「是,屬下遵命!」
李顯既已下了令,羅通自不敢再多囉嗦,忙躬身應了諾。
「走,隨孤到詔獄一行!」
李顯在昏暗的書房裡來回踱了好一陣子的步,而後霍然頓住了腳,眼神一厲,咬著唇下令道。
「殿下,此時……,是,屬下遵命!」
此時都已是戌時三刻,待得趕到詔獄豈不是得亥時往後,顯然不太適合出行,羅通聞言之下,本待反對,可一見李顯眉頭就此皺了起來,自是不敢再勸,忙應答了一聲,自去調派人手不提。
夜已經有些深了,一彎新月緩緩地從雲層里露出了個臉來,將清冷的月光透過狹小的鐵窗撒在了地上,只是這等光芒不但沒能給陰森的牢房帶來多少的光明,反倒更增添了幾分的悽慘之意,生生令靠在牢房一角的賀蘭敏之情不自禁地縮緊了下身子,一股子寒意不可遏制地從心底里涌了上來,被酒色掏空了的身子就此哆嗦了不停,將身下的稻草擠壓得吱吱作響。
就要死了麼?好像是的,儘管賀蘭敏之早就有了死的覺悟,可他卻不想就這麼死了,只因母姐的大仇尚未得報,哪怕這仇恨於他來說,其實並不如酒色來得重要,可仇恨畢竟是仇恨,終歸是忘不了的,只是忘不了又能如何?面對著武后那座大山,賀蘭敏之實在是沒有勇氣去攻克,所能做的也不過是小把戲罷了,事實證明他的所作所為對武后幾乎沒有半點效用,事到如今,除了等死之外,賀蘭敏之也不知道還有啥事是他能做的了,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是如此了。
「噗,噗……」
就在賀蘭敏之胡思亂想之際,一陣沉悶悶的腳步聲突然在空蕩蕩的牢房走廊里響了起來,登時便令賀蘭敏之神經為之一陣緊繃,目光不由自主地便投向了牢門處,入眼便見兩名身著王府侍衛服飾的壯漢手提著燈籠陪著一名英挺青年走將過來,再細細一看,賀蘭敏之已認出了來人,心情不由地便是一振,也不顧身披重枷的累贅,跳將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到了牢門前,伸手抓住了木柵欄,一疊聲地喚了起來:「小七,救我,小七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