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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
來人歲數不大,也就是二十出頭一些,鼻直口方,面如冠玉,端地是儀表堂堂,唯一的缺憾便是嘴唇稍薄了些,此外,眼圈微黑,明顯有些縱慾過度之嫌,此人正是趙瓊的二哥趙延,字振北,乃趙家三兄弟里唯一不曾入仕為官者,名義上是在洛陽府衙幫辦其父,實則就是個遊手好閒的紈絝,每日裡盡在洛陽城中胡混,氣性更是極差,這一見紫鵑出言抱怨,趙振北沒好氣地便拂了下大袖子,眼一瞪,毫不客氣地便喝斥了一嗓子。
「二哥,找小妹有事麼?」
趙瓊素知自家二哥脾氣躁,唯恐紫鵑吃了虧,忙伸手擦去眼角的淚痕,飛快地從蒲團上站了起來,疾步走上前去,將紫鵑攔在了身後,微皺著眉頭,溫言問了一句道。
「呵呵,小妹啊,二哥此來還真有件事要說與小妹知,是這樣的,為兄請了些朋友來府上開個堂會,都是城裡有名有姓的主兒,連名動天下的明公子都到了,大傢伙久聞小妹乃洛陽才女,特讓為兄請小妹前去捧捧場,小妹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罷?」一見趙瓊出了面,趙振北自是顧不上再發作紫鵑,笑呵呵地將來意解說了一番。
「二哥見諒,小妹身子不適,恐得辜負二哥一番美意了。」
一聽又是明崇儼,趙瓊的眉頭登時便皺得更深了幾分,只是又不好當面與自家兄長起爭執,這便微微地搖了搖頭,婉言謝絕道。
「小妹,你這是啥話來著?哥哥的面子都不給麼?」
趙振北此來可是當著眾人的面拍了胸脯的,說是定能將趙瓊請將出來的,這一聽趙瓊竟然不賞臉,臉色立馬便耷拉了下來,不悅地哼了一聲,陰陰地追問道。
「二哥請回罷,小妹身體不適,要歇息了。」
趙瓊性子剛烈,卻又不失敏感,對於時不時藉故出現在自家府上的明崇儼之來意自是心中有數得很,然則其心中只有李顯一人,自不可能對明崇儼假以辭色,除了最開始時,出於禮節,見了其一次之外,趙瓊便再也不肯給明崇儼任何的念想,哪怕是自家兄長親自來請,也是一樣,縱使趙振北有惱羞成怒的趨勢,趙瓊也斷不肯改變初衷,這便強硬無比地回絕了趙振北的邀請。
「你……,哼!」
趙振北雖怒,可到了底兒不敢在趙瓊面前放肆,這便黑著臉,冷哼了一聲,怒氣沖沖地拂袖而去了。
「小姐……」
紫鵑望著趙瓊愈發蒼白的臉龐,憂心地喚了一聲,然則趙瓊並未搭理,只是搖了搖手,緩步走到門邊,靠在門上,遠眺著西北方,痴痴地在風中立成了座雕像……
第217章 一曲傾情,再舞傾城
咸亨元年十一月初三,今冬的第一場雪終於落了下來,不大,也就是黃昏前後飄灑了一陣,將大地鍍上了一層淺淺的白,可天卻是驟然冷了不少,凍得慌,大街小巷上行人幾乎絕跡,縱使有,那也是可著勁地搓手匆匆歸家的行者,于闐城往日裡的喧鬧與繁華竟被這突如其來的寒生生攪成了一片的荒涼,然則王宮裡卻又是另一番景致,但聽樂聲陣陣中,輕歌不絕,曼舞裊裊,一派歌舞昇平之喜慶,這一切只為了一個人的到來——大唐周王李顯!
李顯是今日申時前後到的于闐,之所以到得如此之晚,並不完全是休整的需要,而是李顯潛意識裡便不怎樣願意來見伏闍雄這個便宜老丈人,儘管明知道躲不過這一關,也知曉伏闍雄對大唐穩定安西之局面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可心裡頭的彆扭卻不因意志而轉移,就這麼拖拖拉拉地蘑菇了數日之後,方才到了于闐城中,這一到便被伏闍雄盛情邀進了王宮,接風洗塵之宴自是免不了之事了的。
既是接風洗塵,不單李顯這個主賓得出席,便是李謹行、姜業、李賀等一眾軍中將領們也都少不得要在場,再加上于闐一方的大小權貴們,偌大的殿堂里人頭濟濟,熱鬧非凡,尤其是酒一喝開,一幫子廝殺漢更是折騰得歡快無比,不時地與于闐一方陪客喲嗬地鬥起了酒來,倒也算得上賓主盡歡,唯有稍顯得不協調的怕就要屬李顯本人了,哪怕李顯始終是在微笑著,也不拒絕旁人的敬酒,可感覺上去,卻明顯不曾融入到這等歡樂中,這等狀況一現,可就令伏闍雄看在眼裡,急在心中了的。
在伏闍雄看來,他尉遲家能否穩坐于闐關鍵便在李顯身上,真要是沒將李顯侍候好,那樂子可是小不到哪去的,奈何他與李顯並不熟,在無法把握到李顯的脈搏的情況下,實不敢胡亂為之,小意地勸了幾回酒之後,見李顯始終是淡淡然之狀,不得不打出了最後一張王牌——但見伏闍雄招手將一名近侍叫到身旁,耳語地吩咐了幾句,旋即便見那近侍匆匆轉進了後殿。
「錚,錚,錚……」
一曲歌舞剛歇,殿中諸人正自趁興暢飲間,寥寥幾聲弦響,一派殺伐之氣暴然而起,瞬間便將眾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過去,卻見大殿一側的珠簾後不知何時已端坐著個身影,雖看不清面貌,可窈窕之身形依稀可辨,沒等眾人回過神來,就聽弦聲驟然轉急,殺伐聲中悲壯之氣大起,細聽處,有國難當頭,大敵壓境之意境,一股子同仇敵愾之意在諸人心中油然而生,已而,曲調一轉,弦聲柔柔似水,纏綿悽厲,宛若妻子送夫從軍去,不舍之迷離令人心酸,方自留念處,弦聲再變,錚錚奏鳴中,戰陣之威、兵事之凶乍然而顯,須臾,弦聲轟鳴,如萬馬奔騰,追殲殘敵之景象盡浮眾人心中,令人熱血沸騰不已,正激盪處,弦聲漸歇,於細不可聞處,驟然又是喜慶之音,似英雄凱旋,萬眾歡慶,一曲終了,滿殿寂靜,唯有餘音繞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