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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弟當真大才也,為兄能與七弟為伍,實是萬幸之事,如今大局如此,七弟可有甚應對之高見否?」李賢雖一向自視甚高,可如此多年的相處下來,已是徹底被李顯之能所折服了,自是對李顯乃是站在自己一方而慶幸不已。
高見?李顯這會兒還真沒啥高見可言的,對於接下來的路該如何走,李顯自己也在迷茫之中,其中的關鍵便在高宗的身體健康上——高宗的身體一向孱弱,自顯慶元年以來,風症便時常發作,這也正是高宗不理政務的根由之所在,並非不願,而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若非如此,武后也難以有干政的機會。眼下,武后的勢力遭受重挫,正是高宗趁勢收回帝權的大好良機,加之其身體又有了明顯的好轉,這等重握權柄之心自是更盛了幾分,這才有了今日早朝的「雄起」,然則有著三世記憶在身的李顯卻知曉高宗的身體好轉不過是個假象罷了,到了頭來,還是難逃病秧子之結果,問題是這等假象能維持多長的時間李顯卻無法推斷得出來,而這才是事情的關鍵之關鍵。
倘若高宗的身體能保持很長一段時間的健康,那其一準會持續不斷地壓縮太子的權利空間,以此來收回帝權,今日早朝不過是個開始罷了,接下來高宗一準還有動作,可不管怎麼動作,高宗並沒有換掉太子的心思,除非太子犯了渾,硬要跟高宗死扛到底,否則的話,李弘的太子之位是誰都動搖不了的,在這等情形下,李顯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一個字——等!
第二種情形便是高宗的身體很快便出現了急轉直下的惡化,若如此,高宗必然要在太子與武后之中選一個人出來主持朝堂大局,至於高宗會選誰,那尚在兩可之間,若是選太子,則武后那頭除非是強行出手幹掉太子,否則的話,便難有機會扳回局面,而若是選擇武后的話,則太子恐難甘心,雙方只怕還得在朝堂上來上幾場惡鬥,這等情形一出,朝局必亂無疑,高宗雖懦弱了些,卻未必看不到此點,換句話說,若是高宗在身體垮了的情況下,若想要保持朝局穩定,那就只能選擇太子,真要是這樣的話,李顯所不願見到的大轉折只怕很快便要到來了!
「依小弟看來,而今之局面下,你我兄弟只須做好自己的差使,至於其餘的麼,走一步看一步好了。」李顯沉吟了片刻,還是決定不將自個兒所擔憂的事情和盤托出,只是微微地搖了搖頭,不動聲色地回了一句道。
「也好,對了,七弟領受了武試之差使,可須為兄從旁協助否?」
李賢本屬聰明人,只一聽便知李顯不願再多談大局之事,也就不再強求,將話題轉到了實務上。
「這個自然,小弟說不得要煩勞六哥多多幫襯著才是。」
李顯倒是沒見外,毫不客氣地應答了一句道。
「沒問題,此事為兄還真幫定了,你我兄弟一文一武,也算是相得益彰了罷,七弟以為如何?」李賢大包大攬地回了一句之後,與李顯相視了一眼,齊齊放聲大笑了起來……
「稟殿下,高公公前來傳旨,請殿下明示。」
李顯好不容易才將興致勃勃地跟著回府的李賢打發走,剛端坐在書房裡,打算整理下思路,卻不曾想高邈便急匆匆地從外頭闖了進來,氣喘吁吁地稟報了一句道。
聖旨?這才散朝多半會,啥旨意來得如此之急?李顯一聽是聖旨到了,眉頭不由地便皺了起來,心裡頭直犯叨咕,然則疑惑歸疑惑,這旨意卻是不能不去接的,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頭的迷惑,吩咐高邈自去大開中門,並準備香案等接駕應備之物,自個兒則逛盪著向府門外行了去。
「聖天子有詔曰:英王李顯恭仁純孝,幼而慧,長曰能,甚體朕意,今年歲已長,合該婚娶,經欽天監卜算,九月初三是為大吉,當行訂婚事,著禮部侍郎林明度並各有司一體辦理此事,欽此!」英王府的二門廳堂中,香菸繚繞不已,屹立在香案前的司禮宦官高和勝手捧著聖旨,拖腔拖調地宣著高宗的旨意,語調平淡至極,聽不出半點的感情波動,那一本正經的樣子渾然便是一派公事公辦的架勢。
「兒臣領旨,謝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哈,敢情是這事兒,嘿,老爺子這回總算是做了件好事了,不容易啊,終歸是等到了!李顯一聽高宗終於准了自己的婚事,心情登時便是一片大好,若不是正接著旨,只怕李顯都能樂得笑開了懷,好在城府深,倒也沒啥失禮之處,規規矩矩地照著老例謝了恩,幾乎是竄著站起了身,動作自不免稍有些突兀之感,生生令高和勝不由地便是一愣。
「恭喜殿下好事將臨,奴婢給您賀喜了。」
高和勝身為司禮宦官,傳這等婚訊的旨意也已是多回了,卻從沒見過哪位皇子似李顯這般激動的,心中不免暗笑李顯的「急色」,不過麼,卻也沒膽子在李顯面前說三道四,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恭維了一句道。
「有勞高公公了。」
李顯多精明的個人,只一看高和勝的臉色,便已知曉其心裡之所想,可也懶得去理會,更不會去解釋,心裡頭的興奮毫不掩飾地全都浮現在了臉上,笑呵呵地謝了一聲,伸手接過了聖旨,也沒再與高和勝多客套,一轉身便對著喜笑顏開的高邈呼喝了一嗓子:「備車,孤這就進宮去!」
「諾!」
能看到自家主子如此開心,高邈自是跟著興奮了起來,高聲地應了諾,呼喝著指揮眾人就此忙活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