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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到此為止。」李伯瑤掃了李顯一眼,依舊是那副淡定無比的神色,甚至連語調都不曾變化過一下。
「是麼?就這樣了?」
李顯這回是徹底憋不住了,狠狠地翻了個白眼,咬緊了牙關,從牙縫裡陰森森地冒出了句話來。
「不錯,就這樣了。」李伯瑤並沒有理會李顯的白眼,丟下句話,看都不看李顯一眼,轉身就走。
混帳,玩老子啊,找死!李顯怒了,剛要喝令一眾侍衛將李伯瑤攔下,卻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就聽李伯瑤頭也不回地冒出了最後一句話:「明日起,練刀!」
啥?練刀了?哈,總算是有長進了,哈哈,這回該不用再跑圈了,爽!嘿嘿,刀好啊,指不定咱還真就能練成刀客啥的,夠勁!李顯一聽明日要開始練刀了,心裡頭一高興,人不禁便浮想翩翩了起來,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再要尋李伯瑤問個究竟時,猛然發現人家早走得沒了影了。
厄,走那麼快作甚,真是的,也不說明白練的是啥刀來著,無趣!這一見李伯瑤走了,李顯滿腔的熱情立馬消解了泰半,可也沒轍,只好強自按耐住心頭的騷動,伸手接過嫣紅遞將過來的濕毛巾,一邊擦著,一邊便轉身向府中行去,本打算先回去好生梳洗一番再說,卻不料他方一抬腳,就見高邈陪著名小宦官急急忙忙地從西牆院門處跑了來,李顯立馬矜持地站住了腳。
「稟殿下,這位是東宮顯德殿副主事王德全,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前來。」
高邈一見到李顯站在那兒,自是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地到了近前,緊趕著一躬身,將跟在其身後的小宦官介紹給了李顯。
「奴婢見過周王殿下。」
王德全雖品階不高,可卻是太子身邊最聽用之人,自有著其矜持之處,哪怕是給李顯這麼個親王見禮,禮數雖無誤,可口吻上卻帶著絲明顯的傲氣。
「哦,原來是王公公到了,免禮罷,不知公公此來是……」
有過上一世的經歷在,李顯自然知曉面前這個小宦官是何等樣人,自不會跟其一般見識,這便一邊笑呵呵地虛抬了下手,示意王德全免禮,一邊和藹地問了一句道。
「好叫殿下得知,奴婢此來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給殿下送一份摺子來的,請殿下過目。」王德全一邊說著,一邊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摺子,雙手捧著遞給李顯。
「哦?」李顯這幾個月來可謂是低調得緊,別說去參與朝政了,便是自家府門都很少出,這冷不丁地聽到太子緊巴巴地送來份摺子,還真是有些子莫名其妙的,不過也沒多想,伸手接過了摺子,只一看,人便傻了……
第43章 再度婉拒(上)
「世事無常,時也,命哉,可惜,可惜!」
李顯手握著奏本,沉默了良久之後,突地仰起了頭來,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那副感慨之狀渾然不似少年,卻有若飽經風霜的老者一般,直看得一眾隨侍在側的諸人全都傻了眼,然則李顯自己卻渾然不覺,一味地沉浸在遐思之中——別看李顯表面上歲數不大,也就是個小十歲出頭的小屁孩而已,可實際上,有著三世的記憶在,這世上能讓他感嘆到震驚的事件已是不多了,很顯然,那奏本里所描述的正是其中一樁。
奏本不過就是普通的奏本罷了,內里密密麻麻地寫了不少的文字,然則扣除那些繁文縟節之類的廢話,通篇文章其實就只說了一件事——上官儀一家全都死了!據奏本的主人柳州刺史賈屈所言,上官儀一家泛舟灕水之際,遇山洪爆發,舟沉江心,滿船皆亡,屍首隨洪水入海,已無處可尋覓。
對於上官儀的死,李顯其實早有預感,知道其極有可能到不了愛州,然則這一真得了其死訊,李顯還是忍不住感慨萬千,不單是因著上官婉兒的緣故,更多的則是在感慨他自個兒的命運——倘若諸般努力之後,終點又回到了起點,那一切還有何意義可言,難不成要隨波逐流麼?不,絕不!前世的苦難李顯絕不想再來上這麼一番!
嗯?不對,這裡頭的味道不對!李顯默默地感慨了一陣子之後,突地醒過了神來,心中一動,已隱約猜到了太子緊巴巴地派人送此份奏摺前來的用心何在——上官儀一家若是真的死於山洪暴發,那太子壓根兒就無必要派了專人緊趕著來送這麼份奏摺,很顯然,上官儀之死怕不是天災,而是人禍,儘管李顯並不清楚太子是如何知曉內幕的,也不敢完全斷定自己的猜測便是事實,可從情理上來分析,事實恐怕真就是如此,當然了,這還不是太子送這份奏摺前來的最核心用意,其潛藏的台詞十有八九便是要李顯表態罷了。
「啊,小王一時失態,叫王公公看笑話了,呵呵,公公此來辛苦了,高邈,去,到帳房支十貫,代本王好生感謝王公公一番。」
太子的心意可以理解,可要李顯就此表態卻絕無可能,哪怕在抑制武后膨脹的野心上,雙方有著共同的利益,也可以偶爾合作一下,但要李顯就此靠向太子,卻是萬萬不可能的事情,只因李顯很清楚太子絕對不是武后的對手,也絕難逃過武后的毒手,此時與其聯合,不過是殉葬罷了,這等事情李顯又怎可能去做,這便眼珠子轉了轉,訕笑了一聲,隨手將摺子遞迴了王德全的手中,笑呵呵地吩咐了一聲之後,也不給王德全再次開口的機會,領著一眾手下逕自轉進了府中。